難道是知道商煜城來了這里,來接她離開的?剛起了這個念頭,葉慎便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商煜城不可能讓陸景程知道自己和她私下來往的事。
難道只是個巧合——還是,陸景程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這又是商煜城安排的什么圈套?
門鈴依然響著,葉慎猶豫一瞬,迅速回到桌邊,將商煜城的咖啡杯和手包拿起來,準備藏到一邊。
手里的軟皮手包并不重,葉慎的手指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這個手感和輪廓,葉慎很是熟悉。他的腳步頓了頓,然后很快走到一旁,將東西放在柜子里,然后小心地關好柜門,快步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景程!你怎么來了?”葉慎提高聲音警告樓上的商煜城,面上盡是意外之色。“你這是怎么了?”
最后一句的疑惑倒是真心實意,因為陸景程一臉醉態地踉蹌了一下,險些倒地。
葉慎忙一把扶住他,“怎么喝了這么多?”
陸景程不管不顧地一把推開他,“不用你扶我!葉慎,枉我真心當你是兄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小人!”
陸景程那一推,正好碰到葉慎受傷的手臂,他猛地咬緊牙關才沒有發出聲音。扭頭往樓上看了一眼,見二樓樓梯處衣角一閃,并不見商煜城下樓來。
葉慎緩了緩,才皺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見陸景程似乎十分難受,葉慎便拉著他進門,把他按在沙發上,端起桌上自己喝剩的大半杯咖啡,灌進了陸景程的嘴里。
咖啡的刺激終于讓陸景程清醒了些,他一手食指指著葉慎,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我在煜城房里發現的,你有什么話好說!”
葉慎看著那張皺巴巴的照片,上面的人赫然就是自己。他臉上的神色陰沉了下來,“這是什么意思?”“這是什么意思?這句話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才對?”陸景程一把將那張照片扔在葉慎的臉上。“我知道葉大少喜歡女人,女人也喜歡葉大少——可是煜城是我的!不許你打她的主意。”
葉慎撿起那張照片,看了一眼便放在桌上,輕笑著道,“一張照片而已,用得著發這樣大的脾氣嗎?”他起身替陸景程倒杯水放在桌上,才又笑著道,“商小姐是很漂亮,可是女人漂亮就可以了,不必太聰明。商小姐太聰明,根本就不符合我的標準。”
陸景程搖搖頭,“你有什么標準?你的標準就是女人——漂亮的女人。你還會考慮別的嗎?”
葉慎皺了皺眉頭,“你這樣說,也太讓我失望了。我當然會考慮別的,至少我不會搶兄弟的女人。”
陸景程看著葉慎,半晌才不甘心地道,“那你怎么解釋這張照片?”
葉慎攤一攤手,“這張照片既然是在商小姐的家里發現的,你應該去問她才對嘛——也許她被我的英俊瀟灑所折服,偷偷暗戀我呢?”
眼看陸景程臉色都要變了,葉慎才又趕緊道,“我開玩笑而已,這張照片是我送給商小姐的——我托她替我辦一件事,需要我的照片才成。”
葉慎的話總算讓陸景程冷靜了些,“你要她替你辦什么事?”
葉慎猶豫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叫商小姐替我在美國弄一個假的博士畢業證書——充一充門面嘛,你也知道現在的女人,可是很看重男人肚子里的洋墨水的。”
“假的畢業證書?”陸景程怎么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不由愣住了。
“是啊。”葉慎苦著臉,“如今我告訴了你,你可不許告訴旁人。”
陸景程搖搖頭,“煜城一向正派的很,怎么會答應你做這樣的事?”
“她當然不肯答應。”葉慎臉上據是怨言,“要不是我幫你把匯金的貨從碼頭弄回來,她才不會答應我呢。”
“什么?”陸景程皺起眉頭,“是煜城叫你幫我們的?”
葉慎搖搖頭,一臉得色,“這倒不是。可是我幫了你們,她怎么好意思拒絕幫我這么小小的一個忙呢?”
陸景程愣了愣,才有些懊悔地自言自語道,“這么說是我誤會了煜城。”
葉慎撇撇嘴,“你沒有誤會她。被你誤解的人是我,葉慎。”
陸景程卻充耳不聞,“今天爽了煜城的約,她一定不會高興的。”說著他站起身來,“我這就去看看她。”
葉慎看著他緊張的樣子,涼涼地道,“你這樣一身爛醉的樣子去見她,她就高興了?”
陸景程點點頭,“對。我先回家洗漱一番。我先走了——”
葉慎聽見門在陸景程的身后重重地關上,才抬手扶住另一邊受傷的手臂,倒吸一口涼氣。
“我替你包扎一下吧。”身側傳來商煜城有點不安的聲音。
葉慎微微扭頭看她一眼,淡淡地道,“看來你發現我家的急救箱放在哪里了。”
商煜城只好解釋道,“我想你可能需要找解酒藥,才在洗手間翻了翻。”
葉慎沒有回應她的話,起身走到一邊的柜子旁,拿出商煜城的手包走到她面前,一言不發地遞給她。
商煜城看著他的臉色,歉意地道,“我也不知道景程會突然過來,今天的事真的不是我的安排。”
葉慎抬眼看她,“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
商煜城皺了皺眉,“我沒有騙你。”
葉慎像是聽了什么笑話般笑著搖搖頭,“這么說你今天晚上是真心實意來探望我的傷情的了?”
商煜城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葉慎從桌上拿起那張滿是折痕的照片,舉到商煜城眼前,“你也沒有讓那位探長跟班背后調查我了?”
商煜城微微垂下眼睛。
“你更沒有打算在某個恰當的時候拿槍指著我了?”
葉慎將手包托在手心里,看著商煜城笑著道,“這么說是我錯怪你了。不過也沒有關系,你的未婚夫正飛奔在路上,準備要哄你開心呢。商小姐請吧?”
商煜城抬頭想說句什么,看見葉慎那笑中的冷意,不由瑟縮了一下。
其實也沒有什么解釋的必要,他說的雖然并不盡然對,可是離事實的確不遠。既然自己算不上什么行事磊落的好人,何必去矯飾呢?
商煜城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藥瓶和繃帶,接過自己的手包轉身離開。
喝醉的陸景程在得到商煜城不生氣的再三保證后,終于回了陸家。商煜城疲憊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索性起身赤著腳走到客廳,將手包拿了進來。
她從手包里拿出一塊手帕,輕輕打開。
里面是一塊沾了血跡的紗布,這是她在葉慎家中借故去上洗手間時找到的東西。商煜城仔細看著上面的血,一塊大體上是圓形的血跡均勻地攤開在紗布上,這是不是槍傷的痕跡,她不能肯定。
她無法從葉慎口中得知真相,只好寄希望于經驗豐富的舒強可以從這塊紗布中窺見端倪。
她輕輕抬起頭,眼神不經意地落在書桌上放著的一個精致的紙盒。這是葉慎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鬼使神差般,她拿起那個紙盒,小心翼翼地打開來。
盒子里果然放著一個小孩子手掌大小的棒棒糖,五彩繽紛,煞是鮮艷好看,帶著糖果誘人的甜香味。
商煜城看著那顆糖,她不需要吃也知道這顆糖一定很香甜。
只是——
商煜城想起離開葉家時葉慎的眼神——他一定很失望吧。畢竟,他幫助過自己,甚至,他們還曾在禮查飯店掀開秘密的一角,有過那么坦然相對的一瞬間。
商煜城露出一絲苦笑,就算有過那么一瞬間,又能代表什么?這個表面看似美麗的商煜城,內里卻滿是丑陋的傷痕和支離破碎的靈魂。在這樣如履薄冰的生活中,她甚至不能和他做真正的朋友,或者,真正的蘇靜瑤也再沒有權利去觸碰別人的人生。
商煜城將盒子重新合上,打開抽屜放了進去。
商煜城很快就把那塊紗布交給了舒強,讓她失望的是,舒強也不能根據那塊紗布給出一個針對槍傷肯定或否定的判斷。而她也暫時失去了接近葉慎的機會,所以她只好先放下對葉慎的調查,轉而專心尋找關于趙文瑄的線索。
家具店的生意漸漸穩定下來,陸景程也終于比之前多了些空閑時間,商煜城除了每星期到光華大學上幾節東方藝術鑒賞課,偶爾會一會教會的朋友外,便常與陸景程在一處。
“又是搶劫案。”陸景程有些厭煩地放下手里的報紙,“每天登報的都是這些東西,還讓不讓人太平度日了?”
商煜城點點頭,“可不是。整天都是這些消息,讓人人心惶惶的。你說這個世道怎么就亂成這個樣子。”
陸景程輕嘆一口氣,關心地對商煜城道,“你這些日子也要多小心些。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吧。”
商煜城點點頭,“我知道。”她握了握陸景程的手,“我倒是還好,你每天早出晚歸,才更要小心呢。”
陸景程點頭笑道,“我自然會小心的。好了,我去上班了。”
商煜城點點頭,目送著他離開,才拿起一旁的電話,撥通舒強的號碼。
“喂。”舒強很快接起電話。
“今天晚上,實行我們的計劃吧。”
深夜,陸宅周圍一片寧靜。
商煜城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手里的紅酒杯在透過紗簾照進來的月光下晶瑩透亮。
“砰!”一聲突然的槍響打破了寧靜。
似乎是那槍聲還不肯饜足,又是“砰!砰!”兩聲。徹底驚醒了已經沉睡的黑夜。
隔著窗上的紗簾,商煜城看見陸家的窗口陸續亮了起來。
她站起身來,悄悄走到后門處。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商煜城忙打開門,一個黑影迅速閃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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