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那松散的發髻回了屋中,沈傾鸞迎面對上蘇映曲,便被她取笑了一番。然而沈傾鸞也不惱,只說是顧梟替自己梳上的,又讓蘇映曲好一陣牙酸。
只是再怎么高興,到晚上歇下時還得散開,蘇映曲見她在梳妝鏡前瞧了又瞧,忍不住一把將那玉釵抽了下來。
“真該讓他你看看你剛才的傻樣,免得被你平日的精明給迷惑過去。”蘇映曲說完將玉釵又塞回了她手中,根本不愿多看。
沈傾鸞沒理她,紅玉一推將玉釵變作玉鐲,令得身旁蘇映曲好一番稀奇。
天色已晚,次日一早沈傾鸞還要去往公主府赴宴,便早早歇下,可并躺在一張寬敞的床上,兩人卻都沒半點睡意。
約是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蘇映曲便先開了口:“明日,我便要搬出丞相府了。”
她這決定來的突然,事先也不見商議,是以話剛出口沈傾鸞便翻身坐起,倒讓她也嚇了一跳。
“可是在丞相府待的不自在?”沈傾鸞仔細一想,便也明白過來。畢竟連她尚且是寄人籬下,蘇映曲應當比她更加不自在才是。
果然此言一出,蘇映曲便輕聲應下,然片刻之后她又輕嘆一聲,繼續說道:“也不全是。”
“你可記得我之前問你,復仇對你而言為何如此重要?”
沈傾鸞點頭。
那日她回答之后,蘇映曲并沒有多言,此事便算是不了了之,而今日提起,估計也是經過周全思慮。
“你有你的滅門之仇,我有我的屠族之恨,我倆何其相似?仔細想想我當初堅持留在渟州城,為的也不過是想看看與我有相同遭遇的人,在失去一切之后該怎么活下去。”蘇映曲說著微微一笑,月色透過半掩的窗輕輕灑下,為她含笑的唇角更添幾分愁色。
“于是我踏著你的足印慢慢往前,活成這樣,倒也算是不負這八年時光。”
沈傾鸞一直靜靜聽著,此時見她停下,便問:“那現在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蟲鳴聲隱隱約約,填補了沉默之時夜色的靜謐,沈傾鸞輕搖折扇,待月光也被游云微微遮掩,蘇映曲終于開口。
“你已走上正途,我再怎么跟著,走的也是你的人生。半年渾渾噩噩,我也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
即便不舍,沈傾鸞心中卻并沒有阻攔之意,而是問她:“日后還會在皇都嗎?”
蘇映曲搖了搖頭,“說不準。畢竟我與你說過,我乃鄰國之人,總留在你們大央像什么話。”
“也是。”沈傾鸞長嘆一聲,手中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二人便漸漸沒了話。
次日一早天朗氣清,沈傾鸞剛用過早膳,便在楊輕婉的幫忙下選了得體的衣裳首飾。蘇映曲也隨她早早起來,此時也翻找著沈傾鸞的柜子,拿出一件青色的衣裳。
雖至及笄年歲,可沈傾鸞并未定親,倒也不必時時梳上發髻。于是由著楊輕婉將一半束起,又配了半天的首飾,便百無聊賴地看向正在換衣的蘇映曲。
“今日要去何處,竟穿得這般素凈?”沈傾鸞問。
原是一句玩笑話,卻不料蘇映曲抬眼時卻正色非常,“自是給你去撐場子的。”
沈傾鸞聽她這話有些哭笑不得,“你這哪里是撐場子?你這分明就是給我當下人去的。”
“當你的婢子倒也無妨,左右以你我之間的關系,倒也不必計較這些。只是我為你自降身價,你可得記著改日好好回報于我。”
“可別說這冠冕堂皇的話,我還能不了解你?”沈傾鸞將她上下打量一眼,“你打扮成這樣,八成是想跟著我去看看大央的公主貴女。”
“喲,你倒是猜的不錯,”蘇映曲也不瞞她,“那你不如再猜猜,我為何要去瞧她們。”
沈傾鸞對她的身世尚且一知半解,哪里猜得到她的打算?只是想想昨晚二人所談之事,也斂了嬉笑的意思,“非去不可?”
蘇映曲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沈傾鸞便不想再多加阻攔,只點點頭讓她一會兒跟著自己。
反正作為丞相府的嫡女,帶一個或是兩個隨侍也無甚差別。
昨夜便已備下馬車,此時自然停在外頭,沈傾鸞先上,蘇映曲和楊輕婉隨之其后,馬車便一路駛向公主府。
元縉公主立府,也是八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陪同的就只有一個教養嬤嬤,不少人都因此事詬病皇帝,說他心狠,竟是連一個幾歲的小丫頭也不愿善待。
然知曉局勢的人都清楚,皇帝還能留元縉公主一條性命,甚至讓她出宮放她自由,便是他給予最大的善待。
及至公主府門前,馬車漸漸停下,沈傾鸞整理著自己的衣裳正要起身,卻忽覺車身一個急轉,險些就沒有抓穩。
可她抓穩了,方才先她一步想去扶她的楊輕婉卻不能幸免,這急轉之下令她直接撞上車門,蹭出一塊紅痕來。
“可有大礙?”沈傾鸞趕緊去拉她,只見她一時失神,可想撞得不輕。
“既不會駕車,便收拾收拾離開丞相府。”
掀開簾子一聲訓斥,稍帶威嚴,車夫連聲告饒,只說并非自己故意為之,還請沈傾鸞網開一面。
然還不等她問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就瞧著對面馬車之中下來一個身著鵝黃衣裙的少女。
“這才回了丞相府幾天,就知曉怎么擺貴女的譜了?”少女緩緩走來,環佩叮當,如其聲一般讓人覺得刺耳。
楊輕婉在她掀簾時便已回神,忍著眩暈朝外張望一眼,提醒沈傾鸞,“這位是蘇家的嫡女,家中行五,名妗。”
蘇家家主官拜郎中令,掌管皇帝近衛,平日張揚一些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沈傾鸞知曉郎中令一位即將易主,自己如今又掛著丞相府嫡女的身份,自是不懼她,上前便拍開她掩唇的團扇。
譏諷的笑意毫無遮攔,便現入圍觀的眾人眼中,加之驚詫,使得蘇妗面上可謂異彩紛呈。
沈傾鸞見此,當即就是一聲冷笑,“你知我是丞相之女,便也該知曉我乃陛下親封的郡主,以你身份不說朝我行禮,卻刻意言語不尊,這又是誰給你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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