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出行那天,并沒有什么十里長亭相送。老王妃本來要出來送的,被增壽勸住了
增壽坐在馬車里,看著熱鬧的京城街道,心里說不清什么滋味,
富貴險中求,自己在京城里這么鬧騰也是為了讓人注意一下,誠親王府還有他這么一號人,但一下子被扔到江南去,去和岑家軍打交道,他只覺后脖梗子涼颼颼的,伸手摸了一把道:“這大好頭顱。哎。”
小太監順子問:“爺兒,你脖子疼啊,是不是昨晚睡落枕了?”
增壽嘆口氣:“對牛彈琴。”
順子涎著臉笑道:“爺也不比我好到哪去,過去在書房讀書時候……”“去去去,你家六爺我那是低調,是守拙,你知道什么。”
增壽說著回頭看著后面的車,那車簾子嚴嚴實實的,里面的九姑娘不知道是個什么模樣。
順子低聲問:“爺,秦駙馬長得好,那九姑娘一定是個小美人吧。”
“你問我,我問誰?”
增壽氣不打一處來,他心里就不舒坦。
昌平公主果然是飛揚跋扈慣了,嘴上說的漂亮。直到出發前一刻,秦家的馬車才來。這么遠的路,就一輛馬車,駕車的是個黃臉漢子,像是得了癆病無精打采。
一個老婆子跳下車就過來磕頭,自稱是公主府的嬤嬤,說九姑娘請示要不要進府先拜見老王妃。從秦國公那邊看,老王妃算是九姑娘的姑奶奶。
增壽心道,還說派幾個穩妥的老家人,就這樣四六不懂的?這馬上要出發了,你們才來,誰家來拜見不得提前遞帖子。這現上轎現扎耳朵眼算怎么回事?主子年輕不懂事,這身邊的嬤嬤也不懂規矩?
增壽忍著怒氣,黑著臉問:
“你們主子就一輛車?”
“是,主子說匪患初定,當輕車從簡。”
老嬤嬤擠出一臉笑,像朵盛開的菊花。
增壽心里冷笑:說的比唱的好聽。這年頭小姐公子們出門最講究,別說換洗衣服首飾米面食物的,有的甚至帶著全副被褥家具浴桶的,這秦家九姑娘就一個馬車,估摸著也就帶點碎銀子,幾身換洗衣裳,這是國公府的姑娘還是貧民丫頭啊?
增壽自己在王府不受待見,心知這九姑娘怕是和自己一樣,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心頭冒起火來,頗有點俠義之心,便走到馬車邊說道:“路途遙遠,九姑娘這行李未免太過單薄。”
“請六表叔安,一路上還得請表叔關照。”馬車里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
增壽眉頭皺了一下,他就討厭風一吹就倒的世家小姐。
車簾從側面掀開,一個丫鬟下了車:“我們姑娘讓奴婢給六爺磕頭。”
丫鬟磕完頭就直接抬頭看向增壽,眼中有驚喜閃過。
真沒規矩。
增壽哼了一聲:“告訴你主子,一路上風餐露宿做好受苦的準備吧。”說著轉身就走。
丫鬟爬進車子,低聲道:“六爺長得可俊了。”
車內的九姑娘十多歲的樣子,小巧的瓜子臉,單眉細眼,臉色蒼白,一臉淡然,像是沒有聽到丫鬟的話。
“姑娘,六爺長得可俊了。”
丫鬟以為九姑娘沒聽到,又說了一句。
九姑娘嘴角彎了一下還是不置可否。
丫鬟哼了一聲:“我知道姑娘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姑娘。若不是公主的命令,誰愿意長途大老遠的跑江南去啊,聽說那邊亂的不行。”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九姑娘聲音清冷,像是二月開春山間冰棱初綻的小溪流,清脆中透出寒意。
丫鬟低下頭去,雙手握在一起打著結,心里冷笑:真當自己是正經主子,不過是個不得寵的。
增壽的車前面坐著個細高個竹竿子一樣的男子,羊毛胡子,眼光有點不安分,正是秦翰林給增壽請來的師爺柏清平。
這次差事,在外人看來形同兒戲,一個紈绔一個外戚,不過是朝廷扔出去試探岑國璞兄弟誠意的探路石罷了,能不能做成事,能成什么事誰都沒指望,有人和老王爺有過私交的,還在擔心增壽這傻子可別被岑老九砍了吧。
柏清平丟了官后一直做幕僚,京城大,居不易,很快又從從幕僚淪落到坐館先生,教幾個商賈人家子弟混口飯吃,現在年近不惑,前程渺茫,去年結發妻一病不起撒手離去,他孑然一身,心里總有一股子懷才不遇的郁氣無處發泄。正好老王妃托兄弟秦翰林幫增壽尋個知道江南事宜的師爺,秦翰林想到了柏清平,此人和他算是同門,混的夠落魄,但是真有點才華,腦子也夠用,最主要的是郁郁不得志好些年,一心想一鳴驚人。
京城這么大,人才薈萃,再加上柏清平還是有過劣跡的,哪那么容易翻身,跟著增壽去江南是他此生翻盤的唯一機會。秦翰林找到柏清平,他當即應允,他是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當然,這次跟著的主顧有點不靠譜,不過話說回來了,真靠譜的也輪不到他。
柏清平自認有經天緯地之才,只是苦于無機會,現在坐在馬車前面,看著后面跟著的十多匹高頭大馬,得意洋洋,山羊胡子一翹一翹。
“柏師爺,六爺問你昨天那黑小子怎么和你說的。”
順子喊了一聲。
“這個,羅將軍說在城門口候著六爺。”
柏清平左顧右盼,指著前面喊道:“嗨,不就在那嗎,臉有點黑,不太好認。”
增壽從車里探出頭去,噗嗤一聲笑了:“真的,這臉比城墻陳年的土都黑,還騎匹白馬,當自個是趙子龍啊?”
羅凡騎著一匹白馬,身后跟著四名護衛,看到馬車前面坐著的柏清平,點點頭一勒韁繩,拍馬轉身就走。
增壽喊道:“嘿,黑子,還不來拜見正使?”
柏清平道:“六爺,我打聽過了,這位將軍武功是極好的,就是性子怪了點,不善言辭。”
這眨眼的功夫,羅凡和手下的護衛已經走出幾十米開外,增壽只好罵道:“呸,這一路上有他好看的。”
出了城,馬在前面跑著,騰起一陣陣黃煙。
增壽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忽然一拍腦袋:“這小子太壞了,他故意的,誠心嗆我!”
羅凡的親兵此刻也說“將軍,我都打聽過了,后面那個馬車就是秦家那姑娘的。這什么正使啊,出門還帶著個娘們兒。”
羅凡眉頭皺了皺沒有說話。
“將軍,你說那秦家小姐是美是丑啊。”
羅凡哼了一聲:“我不知人家美丑,我知道你再這么啰嗦下去,中午飯省下了。”
說著打馬就往前跑。
“哎,將軍,什么意思啊,不能不給飯吃啊。”
護衛說完,被馬蹄騰起的黃土嗆的不住咳嗽起來。
旁邊的護衛笑道:“現在懂了吧,將軍的意思你吃灰就能吃飽了。”文學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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