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增壽說將學監和林山長抓起來單獨用刑,不過是嚇唬人。
林山長是誰?林家百年望族的長房長孫,全國以務實出名的吉祥書院負責人,朝中各級官員有多少出自這書院?關系盤根錯節,一百余年來,這書院依然成為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怎能輕易撼動。
至于學監,雖然不如林山長是當世大儒,號召力強,但畢竟也是林家三房的人,百年書香世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承認吧,林家的勢力非常大,朝野都不容小覷。林家,不單單是清貴之家。“
增壽似笑非笑地看著羅凡。
羅凡不敢往這個方向想。
他母親是東太后的兩姨表姐,他姑姑又嫁到了林家,東太后當年能從貞嬪妃升到皇后,難道真的就沒借助過林家的影響力?
當初朝野可是有很多詩文稱頌皇后賢德淑良,堪稱母儀天下。現在想,未嘗沒有林家在后面助力。
“林家百年書香世家,出幾個不肖子孫在所難免。”
羅凡努力想要說服別人,說服自己。
增壽笑道:“對,你說的都對,將這幾個不肖子孫找出來就拜托給你了,畢竟親戚里道,好說話。”
說著故意哈哈哈幾聲:“阿九,走,陪舅舅下幾盤去。”
順子在外面聽著,很快就在院子的石桌上擺好了棋盤,點上香爐。
又忙乎著去燒水泡茶。
增壽示意秦九坐下下棋。
“和我不必客氣,我棋藝很差。”
他很有自知之明。
初七見下棋,坐在一邊托著腮建議道:“哎,不拿點什么做彩頭,玩起來多沒意思。”
“你身無長物,拿什么做彩頭?把自己押上?”增壽看她一眼,滿臉嫌棄,“就你這樣的……還是算了。”
初七嘟著嘴:“六爺的意思說我丑?”
增壽一揚眉:“照照鏡子即可知道。”
“我呢,和六爺您比是比不上了,這世間如六爺這般好看的人,我長這么大還沒看到過如六爺這般天人之姿的男子,也許將來也看不到。”
增壽聽到這話眉開眼笑,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盯著初七,想聽她花瓣似的小嘴說出更好聽更甜蜜的話出來。
“可是呢,這世間的女子可不都是看臉的,有的人相貌生的美則美矣,可惜全無靈魂,就是個美人燈籠一般,風吹吹就壞了,全無有點男子氣概。要我說,這男子不要看相貌,只看男子氣概就是了。”
秦九掩口低聲笑道:“你就什么都知道了?這會子六舅舅你逗你玩,你還當真了。”
說著偷偷瞄了羅凡一眼,發現后者黑著臉皺著眉,不知在想什么。
便輕輕拉了初七一下:“六舅舅逗你玩,可別鬧了。”
初七掙開她的手:“我才沒鬧呢,依我看,羅將軍比六爺有男子氣概多了。這才像個……像個男子漢。”
說著伸手又去捅秦九的胳膊:“哎,九姑娘,你看是不是。”
秦九不好意思偷偷地瞧了羅凡一眼:“羅將軍呢,臉黑了一點點。”
大家閨秀是不能對一個年輕男子評頭論足的,秦九說完好像才意識到這點,耳根子發紅,低下頭去。
“哎,你還小,臉黑有什么不好?臉黑才是英雄氣概呢。”
初七還在夸贊。
羅凡不好意思地摸摸臉:“初七姑娘,不要說這些。”
“嗯,包公就是個黑臉的,公正廉明。”秦九忽然冒出這么一句。
初七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撫掌大笑:“對啊,包公可不就是個黑臉,可見自古以來這黑臉的都是大好人。”
“不錯,包青天,青天大老爺啊,副使大人。”
增壽很自然接過話茬:“既然這樣,我說羅青天,這吉祥書院的事就交給你了,那可是你表姐。一切就靠你查個明明白白,莫展翔到底是怎么死的,你那冰清玉潔的表姐是如何被人陷害,被扔出來頂缸的,你若不管,我就只能如實記錄上報,你表姐的名節……嗨嗨,那就不好說了。”
“我相信表姐清白無辜,此事我管定了。”羅凡說著轉身就往外走。
增壽一臉壞笑:“哎,你干嘛去?這就去查?”
初七跟著起身:“羅將軍帶著我啊,我也去。”
羅凡收住腳步:“你去做什么?”
“那個,將軍要去林夫人家,我是女子啊,我跟著去非常方便的。”
“那是我表姐家,我去沒什么不方便的。”
“不方便,真的不方便,畢竟孤男寡女……啊,不對,是林夫人畢竟是節婦,你們雖然是親戚,可還是兩姓表親,我在一邊跟著就不怕別人說閑話了。”羅凡還要拒絕,增壽將棋子落下,在一邊說風涼話:“我說初七,你是不懂的,你要跟著去,我們羅將軍不好……不好徇私那個……”
羅凡急忙道:“那你跟上,我走路很快的。”倆人說著大步走了出去。
秦九搖頭:“六舅舅,你用激將法。”
增壽眉毛一挑:“有嗎?我發現你還是很會引導話題的。”
秦九學著他的樣子,眉毛也挑了一下:“我在高墻內沉默這么久,出來終于可以好好透口氣,現在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沒人多嘴多舌。”
說這話時,她目光故意從丫鬟惠香臉上滑過。小丫鬟惠香蹲在地上,用扇子扇紅泥火爐燒水,感受到秦九的目光,渾身抖了一下。
天圣教上次在飯食中下了毒,別人都沒事,偏偏她就被毒成了啞巴,再一想到姚嬤嬤死在混戰中,她心里明鏡似的,可惜不識字,又不能說話,還不想死,就只能跟在順子身邊做一些粗活,心里將六爺和九姑娘罵了不知多少個來回,可面對人家還得跪下恭恭敬敬,臉上連一絲兒的不滿都不敢有。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秦九唇角上揚,啪地落下一顆子:“六舅舅,你認輸吧。”
增壽大驚:“不是吧,我連你個小丫頭都下不過?”
他看對面的秦九笑的一臉得意,伸手將棋盤一劃拉:“這盤不算,再來。”
順子在一邊吐吐舌頭,心道我家六爺真是丟臉,和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玩都要耍賴。
他卻忘記了,他家六爺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年輕人,平日在王府時刻要帶著面具做人,現在離開京城,天高地遠,如出籠的鳥兒,自然肆意釋放自己的天性。
“非君子所為。”
樹蔭里,一個淡淡的影子搖頭嘆息,那影子依稀能看出儒生裝扮,言語也有幾分文雅,像是個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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