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認得我?”
慎兒急忙搖頭“不認得,所以奇怪,這位先……這位大俠能仗義相救。
“嗯,那就重新認識一下,我姓岑,家中排行十三,都叫我岑十三,姑娘怎么稱呼?”
“我……叫慎兒。”
他們共騎一驥,她在山谷中沖出重圍,消耗太多體力。此刻身子虛脫,完全癱倒在他身上,想掙扎起來,岑十三輕輕摟著她的腰,低聲道“不要動。”
慎兒身子軟的像一灘泥,幾乎是蜷縮在他懷里,耳邊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頭發感受著他呼出的熱氣,耳根子開始一點點熱起來。
她心里暗罵自己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矯情上了,過去在京城跟著那些公子哥去青樓吃花酒什么沒見過。怎么換上女裝就矯情了?
岑十三騎的馬是良駒,很快就甩開天圣教那些人,馬兒撒蹄狂奔,他擔心慎兒顛簸,手一直護在她胸前,又怕碰到不該碰到的地方,稍微遠遠地架著,一手又抓著韁繩,這樣走了一會,慎兒悠悠地問“岑先生,你這樣胳膊架空著不累嗎?”
“嗯,還好。”
慎兒嘆口氣既然還好,那就隨便他這樣架著吧。
岑十三在一個鎮子停了馬,他低頭問“你現在能自己下來嗎?”
慎兒往前挪了挪,岑十三垂下護著她的那只手,忍不住哎呦一聲。
“麻了嗎?”
“有一點。”
岑十三用力甩了甩胳膊“哎,我胳膊疼。”
慎兒忍不住笑一下“活該。”
笑完又覺得不對,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和他很熟悉?大家明明是“第一次”見面。
于是她馬上低頭垂眼低聲道“啊,多謝恩公,大俠救命之恩。”
“你先坐好了。”
岑十三甩幾下胳膊,血脈活動開,這才跳下馬來,伸手去扶慎兒,后者急忙道“我自己能下來。”
她往下一跳,卻忘記了今天穿的可是女裝,不是往日袍服,裙裾沒有那么開,加上跑的腿疼,直接就向前跌去,岑十三一把將她腰摟住“小心點。”
他臂膀有力,雙手溫暖,慎兒臉一紅,垂下頭也不看人,低頭就走。
這是一家不大的客棧,店小二樂顛顛出來接過岑十三手中的韁繩。
“好料伺候著。”
慎兒跟著岑十三進了店。岑十三問“可有什么好菜都上來。”
昨晚到現在,慎兒都沒吃飯,是真的餓了,也不和岑十三客氣,直接坐到桌邊等著吃飯。
這店雖小,店主手腳倒很麻利,先上來一盤醬牛肉,接著是清炒菜心、麻婆豆腐,香椿雞蛋,又上來兩碗糙米飯。
岑十三喊道“先上茶水,要熱茶。”
茶水送上來,他很自然地拿起一個杯子倒上熱茶,然后拿起一雙筷子在里面晃了晃,遞給慎兒,動作自然。
慎兒微微一笑“我以為你是要喝茶。”
“這種鄉下小鎮,能有什么好茶,與其喝那種苦澀難以下咽的東西不如喝白水。”岑十三看看周圍,用極地的聲音說“我想單獨叫他們燙燙筷子是一定不肯的,可能還會罵我們一句矯情,在菜里面下點佐料。”
慎兒瞪大眼睛“不會吧?”
她過去從未接觸過這些市井生活,在京城出去胡鬧,也都是和那些公子哥一起,不知道這底層中間還有這些小心機、
“吃吧,餓壞了吧。”
慎兒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未曾進食,過去時食不厭精,處處挑剔,這饑餓勞累到極點,只覺得這鄉野間的飯菜無比好吃。
“這是什么啊?”
她指著中間一碟和雞蛋混著炒的東西,“倒挺好吃的。”
“是香椿炒雞蛋,香椿用開水焯一下,切碎了混著雞蛋炒的。”
“很好吃,過去沒有吃過,也沒見過。”
“這就是富貴之家的特點,從來都是按照菜單子來,因循守節不知變通。”岑十三笑了一下。
慎兒斜眼看他“你又出身小門小戶了?岑家可是湘西大族,我不信你過去在家也吃過這些東西。”慎兒也不喜歡自己生活的那地方,死氣沉沉,沒有一點人情味,可自己不喜歡,卻又不想被別人批評。
“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出生就被送到鄉下給別人養,別說吃這東西,我小時候還能爬樹掏鳥下河摸魚,什么都做過。”
“岑家不是書香世家嗎?還能允許你做這些?”
“書香世家?我們不也看到過表面高尚內里齷齪的書香世家,不過如此罷了。”
兩個人說話語氣熟悉,如多年老友,卻又彼此都不挑明。
她是掩耳盜鈴,不想親自說出那個秘密。
他是配合她的情緒,很自然體貼與她相處。
吃過飯,岑十三叫店家準備好兩間房,要干凈的。
“你奔波一夜,好好休息下,我們再回去。”
“我們回去?一起?”
“隨你的意思,我這就去鎮子給你買身男裝,只是這里鄉下地方,成衣店的衣服也不會多好,委屈你了。”
眼看他轉身就走,慎兒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他回頭看著她的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說來也奇怪,可能是因她身材高挑,性格歡脫,著男裝時看著英姿颯爽,雖然相貌絕美卻沒人往女里女氣方面想。這一旦換了女裝,整個人也安靜許多,竟然還會臉紅了。
“我對你沒有惡意。”
岑十三很坦然地說道“我知道你一定背負很多秘密,我也是一樣,從第一眼看到你那一刻我就發現了。聽說有些人氣場相合,我們應該就是這樣。這次的事,回到帥府我會永遠忘記。”
慎兒看著他,說不清為什么就覺得應該相信他。
當然,她現在也別無選擇。
身著女裝,又沒有分文,靠一個人走到帥府,進得去嗎?如何跟人說我是欽差正使,我沒事,只是男扮女裝從殘匪手中逃脫?一旦傳到朝廷耳朵,是要出大事的。
反正已經讓他看到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若是將來他多嘴,直接做掉就是。
這樣想著,她唇角上揚“那就麻煩岑先生了,大恩不言謝,以后我們就要同舟共濟了。”
她意思很明白,你能幫我隱瞞身份,就要一直隱瞞下去,大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Ⅰ№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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