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景釀不溫不火地賣了幾個月,終于在年前發力了。
原本馮老板看著這么好的主意,賣出去的效果也不過稍微好些,況且他們在酒瓶裝飾上耗得錢太多,就算是提了價,利潤也相當的薄,尤其是還高價出錢包了那些酒戶三年的酒水,這樣不溫不火的賣法,賺還是賠,真不好講。
之前馮老板提及心中疑惑,崔稚只能告訴他要等著口碑發酵,只是等到何時,她說不好。
但是到了年前開始送年節禮的時候,前有高矮生曾為五景釀做過宣傳,后有崔稚讓宋氏酒樓和馮老板的鋪子全部用五景釀作為年節禮回饋客人。
他們邀請了老客人先把一壇一壇包裝精良的五景釀送出去不少,后又直接上了大規模酬賓的活動買多便贈,這些不過是打起熱度,旁的酒水也有的,但是五景釀不一樣,五景釀賣的就是好酒,送了人也體面。
這比那些沒有品牌標識的本土好酒,可是有保障多了!
她還打出了一個純粹借鑒的口號,“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五景釀。”
連崔稚自己評論自己這種文抄公的行為,都是“無恥之尤”,可沒辦法,人家某白金飲品能暢銷這么多年,這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在這持續一月年節禮的銷售中,五景釀終于脫引而出,嘗到了賺錢的甜頭。
馮效激動地挖出樹下陳釀,同眾人大醉一場,崔稚因病沒去,他不僅親自來看了,還又送了一大堆皮子過來,讓她制了衣裳保暖,“你是財神,可不能凍著了去!”
馮老板的聚芳閣賺了錢,宋氏的酒樓更是起了連帶效應,年前年后生意好得不像話,請客吃飯一桌連著一桌,父子倆連帶著郭天遠俱是瘦了五斤。
相比之下,十香樓想趁著這一場年前年后的大仗,翻身一把,從青州府找了個說書人,又把青州府十香樓的廚子借來一個,然而生意卻不過平平。
原本想鯉魚打挺,沒想到宋氏有了五景釀的帶動作用,就像是大鍋蓋似得,把這個妄圖打挺的鯉魚,又蓋回了鍋里。
十香樓欲哭無淚。
過完年,十香樓的唐掌柜去了青州府,給他們的東家鄔陶氏送去收成,唐掌柜的兩手空空,沒等著鄔陶氏罵他,自己嗚嗚地哭了起來,“夫人再不管咱們,咱們店就快關門了!那宋氏遇上活神仙了,小的使出十八般武藝都沒成,夫人快救救咱們吧!”
這話既推了責任出去,又捧了鄔陶氏一把。
鄔陶氏哼哼直笑,“好你個奸猾的東西,跟我來這一招!我當初怎么教你的?”
當初宋氏風頭正盛,十香樓這邊倒了王復這根臺柱的時候,鄔陶氏讓唐掌柜的不要和宋氏較勁,但是不較勁不等于忍氣吞聲下去,鄔陶氏直接點出了宋氏的命門高矮生。
“從說什么《食神飛升記》,到弄什么五景釀,若不是那高矮生帶過來的,難道宋氏父子憑空就能想出來?我讓你盯著些那高矮生,這一年快過去了,你盯不出來破綻,倒跑我這里來裝模作樣,打量我好說話不是?!”
鄔陶氏是什么人?誰要想在她眼皮子地下弄巧,非得成拙不行。
唐掌柜怕了,肥臉皺成了包子褶子,“小的真沒盯出來!那宋氏防人跟防賊似得,高矮生的消息,一點都探聽不到!”
“哼!外邊探聽不到,就打進里邊去啊!這還要我教你?!”
唐掌柜想說外邊都探聽不到,如何打進內部,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安丘十香樓的后廚原本有三位掌勺大廚,因著年節忙碌,又從府里的十香樓請了一位過來。這位自然被奉若上賓,和原本廚上的第一把手平起平坐,這樣一來,廚房里其他幾位免不了待遇下滑。
輪到韋慎,連愿意給他打下手的人都沒了。
回想幾年前,韋慎也有被奉若上賓的時候。
那時他剛被唐掌柜從宋氏酒樓挖過來,十香樓許他重金酬勞,許他廚上地位,誰想到幾年下來,自己竟然落到了連打下手的人都沒有的地步。
這還叫什么大廚?
只是韋慎也不生氣,從他接受十香樓重金引誘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
能讓人背信棄義的東家,能有什么常性?而他早已被太多的人唾棄,不在乎這般難堪了。
韋慎自己洗了菜,細細地切菜、入鍋、翻炒、蒸燉,自己拉著風箱,調著火候,一菜做好,小心裝盤,放到木托上,就差端上桌了。
他轉頭瞧見兩位平起平坐的大廚斗得正酣,一旁打下手的小伙計忙成一片,嘴里還不忘奉承,他習以為常,回到自己的灶邊,繼續下一道菜。
下一道菜,是一品豆腐,他做了半輩子的菜......
夜幕四合,韋慎的活做的差不多了,揉著酸痛的肩膀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家,一個小伙計跑了過來,“掌柜叫你!”
韋慎愣了一下,默默算了下今天的日子,并不到發月錢的時候。他不明地問了一句,“掌柜找我何事?”
小伙計哼笑一聲,“好事!”
這等笑法說出來的“好事”能是什么好事?韋慎心頭一緊,不敢耽擱,連忙往去了。
唐掌柜在院子里等著他,院子里不僅有唐掌柜,還有賬房和一干小伙計,每一個人都向他看來。
韋慎腳下沉重起來,艱難地走到唐掌柜身邊,佝著腰,“敢問掌柜何事?”
唐掌柜沒回答他,長嘆了一口氣,緊盯了他幾息,“我待你不薄吧?”
“掌柜為何這般問?掌柜待我自然......情深義重。”韋慎道。
“好個情深義重!那我問你,為何偷盜酒樓東西?!這就是你報答我的?報答十香樓的?!”唐掌柜突然一聲高喝。
韋慎嚇了一大跳,“掌柜的,我何時偷盜酒樓東西了?!”
這次劉賬房出了聲,“我說韋師傅啊,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沒數嗎?這些小伙計可都瞧見過!就連掌柜的也知道有段時間了,只是不想點破,看你悔改不悔改罷了,你怎么還抵賴呢?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
韋慎頭暈目眩,有兩個小伙計拿著他的包袱跑了過來。
包袱被扔在地上,荷葉包好的兩塊肉滾了出來。
不僅有肉,還有一塊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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