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矮生到底是誰可能沒人知道,但是高矮生名頭這般大,若有人假冒,也不無可能!
況且高矮生素來在安丘縣,怎么突然舍了安丘的宋氏酒樓,跑到青州府來了?
下邊的人不由地被藍綠兩人引得,議論紛紛。
有認識的安丘縣的友人,便問,“到底是不是你們安丘縣的高矮生呀?”
那人聽過高矮生說書,但是沒有近距離瞧過高矮生,眼下被人問了,瞇縫著眼睛往高矮生望去,瞧了半天猶猶豫豫地,“瞧不真切。”
另外有人也問起來,“那說的書一樣不一樣?可有誰人聽過安丘縣月中那一回?”
這里自然有安丘來的人聽過,便道:“雖則故事一樣,但細處確實有些差別。”
那藍綠兩人聽了更高興了,那個藍衣男更是揚了聲,“安丘的高矮生只穿靛藍色的袍子,這位怎地穿了一身銀衫?!”
崔稚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穿什么衣裳也成標配了嗎?
她不過就是因為安丘那一套沒拿來,又想著要換換行頭,這才讓段萬全找人特質了這身銀衫,沒想到這人這么認死理。
但是不論如何,這兩人成功挑起來眾人的質疑。
有人道:“我說不年不節的,高矮生來這里干嘛呢!人家在安丘說得好好的,沒得必要跑到這里來吧!”
更有人道:“專門把人家高矮生講過的拿出來講,搞的跟高矮生一模一樣,還真覺得青州府城的錢好賺啊!”
崔稚聽得幾欲扶額。
若有人真要冒充高矮生,會選這個日子過來?這會兒來了好么多安丘的人,不戳破才怪呢!
她聽著下邊從討論劇情變成了吵吵嚷嚷,再見隱在人群中的清香樓掌柜和東家面露著急,更聽著那最初質疑的藍衣男子一聲喝問,“你到底是不是高矮生,拿出憑證來!不然就拉你見官,告你坑蒙拐騙!”
他說著,還不忘攀扯清香樓,“清香樓到底是知道這是假的呢?還是合謀作假?!”
此人擠開眾人,三步并做兩步就往高矮生身邊來。
段萬全一步上前攔住那人,那人勃然要鬧,崔稚再不給他機會。
“這位客官,你說你是安丘來的,說高某所講和在安丘所講不同?哪里不同了?”
藍衣男并非從安丘而來,也沒聽過高矮生月中所講,不過是唐掌柜手下有人聽過,給他復述了一遍而已。
他被崔稚這一問,問得愣了一下,隨后嚷道:“哪哪都不一樣!也就是大體意思相同,講法不同!”
他說得不錯。
崔稚說書都是大綱完整但是具體細節即興發揮,同樣的東西,她在安丘說過之后,到了這一回便存精去粗,刪改了一番,講出來的自然不同。
那人見她沒急著反駁,曉得自己說得有理,指了堂里的安丘人,“你們道他說得一樣不一樣!”
答案自然是不一樣。那人哼哼笑了起來,“假的高矮生!見官去!”
說著要去拉扯崔稚,被段萬全擋了個結實,還嚷道:“你是哪來的?!再擋著,拉你一道見官!”
段萬全哼笑起來,道:“在下段萬全,安丘縣的諸位都認識我,應該也在高先生身邊見過我。”
當下有個安丘學子道是,“他確實常在宋氏酒樓幫忙,與高先生也走得近。”
段萬全的身份是透亮的,也有不少人認出了段萬全來。段萬全拽著那藍衣男的胳膊,“倒是足下,我從不曾見過,約莫不是安丘人士!又為何冒出安丘人?”
那人急的瞪眼,綠衣男趕忙幫腔,“你怎么能記得所有安丘人?”
段萬全立時不屑地笑了起來。
這話不用段萬全來答,安丘縣人替他答道:“他是縣里的牙人,出了名的好記性!你若是來縣里行走,他沒有不識得你的!”
這兩個人聽得耳朵發麻,再見段萬全一雙眼睛亮似啟明星,好似洞察了所有,急急岔開話題,繼續揪住高矮生說事,“可他說的就是和安丘的高矮生不一樣!”
崔稚笑起來,擼了一把長須,“難道說得一模一樣,才算是高矮生本人?”
藍衣男理直氣壯地道,“正是!”
崔稚看向他,有看向眾人,“《食神飛升記》我這兒正好有一本,上邊所寫幾乎與高矮生所說不差,在座的各位凡是識字的,都能說得和高矮生一樣,難道大家伙都是高矮生?”
堂中人皆是一愣。
那藍衣男跳起來道,“你強詞奪理!若真是高矮生本人,怎會說得不一樣?!”
崔稚直接笑了起來,為了高矮生的效果突出,還偷偷顛了顛碩大的肚子,“諸位應該曉得我高矮生說書,每回要說什么雖然有譜,但是具體講何,到了講出口才知道。試問如此說出的書,相隔半月,可還能再說出一樣的?”
這才是關鍵。
高矮生的獨一無二,根本不在于說得什么內容。
崔稚捋著胡子笑起來,“世上哪有兩片一樣的樹葉?”
話音一落,堂里點頭的人一個連著一個,連成了一大片。
“是啊!世上哪有兩片一樣的葉子!”
“就沖這句話,這位也是高矮生無疑了!”
崔稚含笑點頭,心里卻道,又當了一回文抄公。
有安丘人指著那藍綠兩人道:“我看你二人才是假冒的安丘人吧!你二人來這做什么來了?!”
“那自然是找晦氣,砸場子來了!”
這次不用段萬全提醒,清香樓的掌柜一伸手,立時招呼小伙計上了,“把這兩個人摁住!”
藍綠兩人嚇了一大跳,還沒等小伙計們近身,掙開段萬全的手跑了。
這一跑,可不就是做賊心虛了嗎?
在座的明眼人都瞧了出來。
殷杉站出來說了兩句話,表明了立場,又安撫了眾人,“總有三兩壞蛋搗亂,諸位只當跳蚤便罷了!咱們還是聽高先生繼續講《食神飛升記》!”
崔稚笑捋了胡子,段萬全回到了她身邊,堂里又安靜下來。
在二樓安靜看著這一切的魏銘,目光也順著高矮生手下的醒目,回落到了她身上。
見她額上雖有晶亮的薄汗,但是說起話來氣息沉穩,不慌不忙,完全沒有受到方才的干擾,不由地點了點頭。
她有了身邊這些人相助,對付搗亂作惡之人,越發游刃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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