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臘月里,雪花悠悠轉轉地飄下來,南下的事基本定了下來。
吃羊肉鍋子的時候,馮老板感嘆,“若是我再年輕些歲數就好了,煙花三月下揚州啊,真是美差!”
崔稚舀了一勺羊肉湯,添進馮效碗里,“馮叔,我們幾個去了揚州,安丘這邊的酒水生意,可就全看您的了!”
她說的“我們幾人”里,自然是包括段萬全。段萬全和崔稚一走,酒水生意只能靠馮效來支撐。馮效比前兩年精神了許多,他拍著胸口,“喝了咱們崔丫這勺羊湯,我老馮不行也得頂上!”
馮老板是個實在人,愛酒更愛美酒,從前沒有人能拉他向上走這一步,現如今馮老板只有比崔稚更熱切,跑前跑后地賣酒,再加上崔稚借鑒的后世的銷售辦法,馮老板可算嘗到了甜頭。
有他如此,崔稚沒有不放心的。同他說了兩句,又跟宋糧興囑咐了一番讓男團小矮生代替高矮生的話,準備了些《食神飛升記》的菜品,回頭一并交給宋糧興,好在有春芳在旁,崔稚放心的很。
她左囑咐右照看,馮老板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崔丫要遠嫁了!”
他說了這個,宋家人都跟著呵呵笑,魏銘和段萬全齊齊轉頭看到了崔稚身上。崔稚絲毫未察覺,捧腹大笑,道:“說不準到了江南,釣到金龜婿嘍!我要那種多金、俊俏、一心一意的玉面郎君!”
“真是不知羞!”春芳指了她,“也不怕那玉面郎君是狐貍精變得!”
崔稚一拍大腿,“那更好了!只要長得俊,其他都好說!看在眼里的才是實在的呀!”
眾人笑得不行,宋老爹讓宋糧興趕緊扶著他,“我要被這丫頭笑死了!”
段萬全夾在筷子里的一片羊肉,呼啦掉了下來,魏銘被羊湯嗆了一口。
他就該知道這丫頭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來!
他問崔稚,“娶妻娶賢,納妾納色,你這找夫君,只看俊不俊俏,是何道理?”
崔稚搖頭晃腦地要答他的話,忽的拿眼盯住了他,“木哥還想著納妾呀?”
“沒有。”魏銘不假思索。
崔稚哼哼兩聲,心道魏大人的婚事真是個迷,偏他不說,就沒人知道。
她倍感無趣,又看向桌上眾人。馮老板發妻威猛,崔稚知道些許;宋老爹自發妻死后便無續弦;宋糧興才剛剛成親;段萬全更是連親事都沒定,在座眾人倒是沒個納妾的。
她支了胳膊,“反正,我不要嫁給納妾的男人。”
桌上眾人都有些訝然,宋老爹道:“丫頭,只有那種規矩重的書香傳世的讀書人家,有這樣的規矩,且年過四十無子的,還是可以納妾的。”
崔稚根本不以為意,“沒有就不找了唄!反正我有錢!有錢我就開心!”
馮老板指著她道財迷,宋老爹道:“到底還小,不懂這些事!且得再過幾年呢!”
魏銘喝了口茶水,給自己夾了一筷子羊肉。
他是一點都不意外的,這話她早就說了。
段萬全給崔稚找來的護衛,被崔稚拒了回去。
余公尚在的事,瞞不過安東衛所的指揮使,指揮使當場嚇得差點背過氣去,琢磨著自己要不要來拜見,但又不敢,因著神火箭溜的圖紙還沒完全拼出來,朱總旗要時常往此地跑,便撥給朱總旗一隊兵常駐附近,且以上山挖礦的名義,想必也是得了知府賀貿點頭的。
余公在世不為人知也就罷了,如今牽扯到圖紙,不能不保證他老人家安全。
這樣一來,附近幾個村子連偷雞摸狗的都沒有了,崔稚借著這個勢,覺得很安心,不用護衛時刻跟在她身邊,她樂得自在。
小乙長大不少,崔稚帶著她去三桃河上滑冰。小乙竟然滑的不錯,倒是墨寶,到了冰上就站不起來,只能用肚子滑,第二天就凍得拉了肚子。
只是崔稚帶著小乙去,它仍舊要跟著的,偏又支不起腿,崔稚只能給他弄了個大厚墊子,包住肚子。就好比馬甲穿在了胸前,好不搞笑。
魏銘自秋里,趁著沒離開安丘,往縣學里讀了一段日子的書。說是讀書,不如說他是去教書。起初還藏掖幾分,只做些簡單的文章與同庠交流,待到后來,他見桂志育、劉春江他們,也對他的文章感興趣,便拿出了真本事,同幾位舉人論學,只把眾人論得目瞪口呆。
桂志育不禁道:“魏生若不是困于年月,我看明日就能去春闈。”
春闈春闈,那自是春日才有的考試,且不是年年都有。
魏銘連忙謙虛了一番,桂志育便說起了他南下游學的事,“那揚州有個修竹書院,雖這書院不是什么百年名院,這兩界春闈出了不少進士,不少飽學之士都去那書院講書論學,從微屆時不妨去見識一番。”
從微,是魏銘的字。
上一世,他便是以從微為字,這一世雖然年幼,但已經是秀才身份,按理,自然把字叫了起來。
前世此字由桂志育所賜,今生魏銘同樣來求桂志育賜字,桂志育還有些驚奇,同魏銘道,他這等小三元的秀才,便是知府、提學來賜字,也是使得的。而桂志育不過是不入流的小學官罷了。
魏銘朝他鞠躬,“若是沒有先生,便沒有學生,先生當得為學生賜字。”
桂志育頗為感動,但還是連番拒絕,魏銘三次堅持請他賜字,他才寫下“從微”二字賜予魏銘。
“《周書》有云:士必從微而至著,功必積小以至大。”
魏銘拜謝。
說到修竹書院,劉春江也道:“今歲春闈,那修竹書院的山長之子便高中二甲,才剛剛及冠的年紀。”
桂志育大為佩服,“是葉氏的兒郎吧!”
劉春江道正是。
他們說的修竹書院和葉氏,魏銘都知道,且十二分的清楚。
這修竹書院不僅如今聲名鵲起,到了后面幾十年,更是名聲響徹大江南北。
書院由一位被罷黜的禮部侍郎牽頭所辦,這位禮部侍郎正是姓葉,葉侍郎為人忠直,十幾年前直言勸上,被先皇罷黜,回到家鄉揚州儀真,便一邊辦學,一邊宣講自己的政治主張,引來不少天涯淪落人在此論學。
可惜書院在葉家之后落入旁人之手,所謂的葉氏的政治主張也被改弦易轍,扭成了一股強勁的黨爭之風。
也就是后來著名的竹黨,令大興滅亡的黨爭黨羽之一。
魏銘為何要親自下江南,當然不止是為了湯公的秘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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