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拉著崔稚的手讓她別放心上,“我沒事的,你先忙你的事,余公和姜家這邊安頓好要緊,姨母都好說!”
崔稚心疼,魏銘卻輕聲叫了她,“走吧。”
兩人離了田氏的院子,崔稚道,“你叔不知道吃了什么槍藥,要跟我開火了。”
“看見了。”魏銘略略皺了皺眉,“反常。”
確實,一個被敲打了好些日子的人,突然拿出了翻身的氣勢,說明他手里掌握了反轉局勢的王牌,崔稚問,“難道他知道我不是郝修的表妹了?明明昨天還老老實實的,誰會告訴他?還是說,他一夜之間有錢還郝修了?”
這兩樣都不太可能,魏銘想了想,看到了崔稚身上,“你要小心點。”
崔稚神色一凜。
翻過半座小山,籬笆院就在眼前,黃軍醫在院前給崔稚種的花澆水,一抬頭看見這么多人過來,嚇了一大跳,他問崔稚和魏銘,“做什么呢這是?”
這事有點復雜,魏銘上前示意黃軍醫不著急,問了余公可在院里。
“在呢!剛吃了早點,方才還念叨小七今日回不回來,這便回來了!”黃軍醫跟崔稚笑著點頭,一轉頭看見了姜綿,他看看姜綿,又看看崔稚,“你姐妹?”
崔稚嘆氣說算是吧,帶著姜馳姜綿他們進了院子。姜綿左右看了一番,他那義兄也跟了過來,就緊跟在姜決身旁。姜決緊張著要見到余公的情形,畢竟是余公啊,神一樣的人,那啞巴也有點緊張,卻同姜綿似得,左右探看。
這些,崔稚全都看在眼里,姜馳已經走上前來拜見岳父了。
余公從房里走出來,一眼看見跪在地上的姜馳,高大的身形怔了一怔,“你怎么來了?”
他目光從姜馳身后的人身上掃過去,看見姜綿的時候,目露困惑,又瞧住了崔稚,“丫頭?”
這個熟悉的稱呼把崔稚喊得心下一酸,她有一種背叛了余公的感覺,她出聲有點哽咽,“我說謊了,您能原諒我嗎?”
崔稚和姜馳輪番解釋了一番,又把那翟享叫過來確認,翟享在余公面前連頭都不敢抬,只一味磕頭,余公終于明白了,他看看姜馳拉在手里的姜綿,定定看了許久,又看向了崔稚,眉頭皺了起來。
崔稚仍舊是平日里的樣子,跟他嬉皮笑臉地呲牙笑,不過余公還是看到了她鼻頭紅紅的。
余公嘆氣,深深嘆了一口氣,“竟是這樣。”他幽幽道。
姜馳連番說自己有罪,“小綿我帶來了,就讓她在您身前盡孝吧!這樣我總算對得住千桃幾分。”
提到了過世的妻子,姜馳落了一滴淚,余公神色有些怔怔,卻點了頭,姜馳見他老人家對姜綿并沒有太親近,便道,“讓她給您敬茶吧!”
黃軍醫一聽,忙去倒了茶,然后還客氣地招呼眾人,“吃了沒有,要不要吃點什么?”
黃軍醫這一說話,剛才嚴肅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有姜綿在,崔稚也沒法似平日一般在余公跟前耍貧嘴,只說領著姜綿去看看住的房間云云。
一直安靜的姜綿卻道不用,“先敬茶吧!”姜馳連連道是,黃軍醫連忙把茶端了過來。
崔稚在這氣氛里看了魏銘一眼,魏銘的目光卻落在了旁處,崔稚順著看過去,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姜綿的啞巴義兄。那啞巴義兄渾身繃得好像一只即將離弦的箭,緊緊地盯住了跪在余公身前的姜綿。
姜綿已經接過了姜馳端給他的茶盅,向余公臉前送去,余公看著姜綿的臉,伸手要接過姜綿手里的茶。
就在這時,崔稚和魏銘好像突然被什么,咚地敲了一下,突然清醒過來。
“等等!”魏銘出口就要阻攔。
可他一出口,那姜綿曉得不能再等,一下從袖口抖出一把匕首,匕首泛著冷光直直朝余公的左半身捅了過去!
余公堪堪一側身,左臂立刻有血濺出,而姜綿一擊不中,又迅速向余公胸前插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眾人大驚失色的時候,崔稚突然撲了上去。
她距離姜綿跪著的地方最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整個人撲了上去,一下撲到了姜綿身上。
“崔稚!”
“丫頭!”
崔稚完全沒有聽見這兩聲喊,她憑著本能掰向姜綿的胳膊,而那姜綿卻比崔稚不知靈巧多少,手臂一甩,腳一蹬,一腳踹到了崔稚身上。崔稚直接被她踹了個仰倒。那姜綿的啞巴義兄也已經往余公撲了過來。
姜馳大驚失色,顧不得姜綿和崔稚的情況,急急出手阻擋了那啞巴,姜綿卻不依不饒,不知從哪又抖出一把匕首,朝著余公揮去。余公豈是她能打到,一掌將她手中匕首拍飛,直接擒住了此人。
“丫頭如何了?!”余公并不在意姜綿,反而高聲問起崔稚。
崔稚被踹得七葷八素,一翻身,落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里,她看見魏大人焦慮的神色。崔稚一邊高聲回應余公無事,一邊抓住了魏銘的衣袖,“魏大人,多虧你提醒,我避開了要害!”
避開了要害也是踹到了肚子上,她捂著肚子蜷著身子,魏銘直接將她抱離了戰場。
這邊余公親手擒住了姜綿,而那啞巴卻工夫甚是厲害,姜馳和姜決兩人竟然同他堪堪匹敵。翟享早就嚇得躲進了角落,黃軍醫朝外面大聲喊人。
誰想院外短兵相接的聲音漸次響起,有安東衛所的守衛大喊,“守住小院!”
院內院外完全亂了起來,余公厲聲問那姜綿,“你到底是何人?!”
那姜綿不說,反而叫住了啞巴,一開口,竟是些讓人聽不懂的語言。
旁人聽不懂,余公卻聽懂了,魏銘也明白了過來,“倭寇!”
外邊喊殺聲不斷,屋里那姜綿一看自己跑不了了,一扭頭咬斷了舌頭,快到余公沒來得及制住她。那啞巴也喊了起來,要從姜馳和姜決手下逃脫,但姜馳卻發了狠,一刀甩出,刺到了他肩膀里,姜決立刻撲上前,制住了此人。
相比屋內的情形,外面的情形卻十足的糟糕。安東衛所雖然在余公籬笆院出安排了守衛,可這些年安穩,又應余公要求,如今只有不到十人在。但倭寇顯然不止十人。
不過一會,籬笆院被團團圍住,血腥味在安靜了多年的小院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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