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從何小東跟著陸友富交好,說話都比往常婉轉了。
倉房屋和屋里的家具,被大家三言兩語分配好了。這件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在場的誰都不反對。齊麻子家正是矮人一頭的時候,哪還會管別人死活。
齊麻子近房正想討好著大家,以求得大家能抬抬手,讓這件事順利解決了。
陸友強巴不得把倉房屋收回來。陸家上下就更不要說了,肯定支持何家。
其他人不是利益方,只看公正不公正。東西該歸誰歸誰,房子該歸誰歸誰。
只有陸友盛張嘴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因為怎么說都沒理。他可以唆使著他老娘背后使喚他哥,卻沒底氣直接跟村民們叫板。
至于老何家還能不能回來,回來住哪里,這些家具會不會有紛爭?就不是大家該考慮的,大家都刻意回避了。
最后,還是確定在倉房屋前的場院里解決三家的紛爭。因為何涯也是當事方,也被叫來旁聽兼作證。
捉奸捉雙,說得粗俗點,捉到的一方沒脫褲子都不叫雙。何況這種捕風捉影的事?
“我們家的姑娘,晚上都沒有單獨出過門,想往我們身上潑臟水,不可能,這件事情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率先發難的是馬氏。
“跑到我們家,給我們家的準媳婦潑臟水,這是要往我們家的脖梗子上拉屎啊,這事咱們沒完。”
接著是陸大嫂。
“村長,你是什么意見?你是何鳳英的爺爺輩,你呢,怎么說?”后面這句問的剛才出頭的人。
大家都不說話,都等著其他人說。這也是屈氏為什么上去就喝令族中子弟扒屋砸灶的原因。
這種事情,就是要先兵后禮。若是上來就先唧唧歪歪講理,最后肯定把理講成扯皮。
這樣打也打了,砸也砸了,講不出其它也不吃虧,再講出來的,就是賺的了。
“何小南告訴我的,不是我造的謠。”這樣的場面何鳳英頂不住,心再黑,也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哭著把何小南給賣了出來。
大家面面相覷。都像看傻批一樣看著她。想法都差不離:何小南跟何小西是什么關系?她說的話你也能相信?你那腦子里不是腦漿是豆腐渣嗎?
可以想見,有個沒腦子的名聲,再缺倆門牙,這姑娘是砸在手里的節奏啊。
齊麻子家的近房更秉持沉默是金了。
因為這事不用審了,百分百確定是捏造的。
何鳳英又哭得可憐,加之她不是始作俑者。這些大人也不好為難一個傻了吧唧的孩子。交給她家里人教育一下就算了。
看似大家寬容又大度,這樣高抬貴手的做法卻比打一頓更厲害。
往后有人問起來最后怎么處罰的。大家的回答定然都是:沒法處罰啊,那就是個傻子,怎么好跟她一般見識。
殺人不見血。
事情了結了,趁著村里的大小頭都在,砸開村部的鎖,這些人給做個見證把何氏兄妹生母的嫁妝都抬走。
陸家的壯勞力也在,不怕沒有人手。
砸開鎖,何小西靠近了看,果然證實這些家具,一水的黃花梨木雕花。
對于外家,何小西是沒有什么印象的,只是隱約記得有個寄居在他們家的表哥。還因為年齡太小,如今長相都記不清了。
何小西輕聲問何小東:“哥,咱姥娘家哪里人”
“曲柳村,咱們姥娘家在那里沒有人了,早沒聯系了,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啊?”
還把她當小孩子,以為她想走姥娘家呢。
何小西想打聽的是她姥娘家的家境怎么樣。這樣的家具,明顯不是普通農家能擁有的。
還以為她娘是落難的富家小姐呢,原來不是。
曲柳村何小西知道,那里跟水洞村一樣,是進山的山口。不同的是曲柳村村前沒有大河。
普通山民,也做不了大奸大惡之事。這些東西不是偷盜、搶劫的就行。
因為是硬木料的家具,比普通木料的家具更重。多虧著今日壯勞力多,才能順利的搬完。
陸友盛媳婦在家里往這邊張望,張望完了回家指著她男人的鼻子罵:“你個窩囊廢,怎么能讓他們給搬走呢?回頭老劉婆子問起來我怎么跟她說啊?咱家大龍的媳婦你還想不想給找了?……。”
“不是說拿木丫換的嗎?又不是白讓她給找個媳婦,你怕她個什么?”
“拿木丫換,也得指望人家給找到換的人家,你吃你娘的燈草灰啦,凈放輕巧屁。”陸友盛媳婦被他氣得聲音拔高。
“你小聲點,讓人聽見。”陸友盛趕緊探頭往院子外看。
小駒躲在他家矮墻邊的秫秸垛后邊,他沒看到。
小駒是放學以后,聽說這邊搬家具,過來看熱鬧的。路過陸友盛家院子外面,正好聽到兩口子在吵架。沒想到會聽到這么震撼的消息。
“姑奶,我聽到四隊隊長說要拿他大侄女給他兒子換媳婦。”小駒把何小西拉到一旁給她耳語道。
何小西摸摸他的發頂:“我知道了,這事姑奶會處理,出去別說給其他人聽了。”
小駒乖巧的點點頭,答應道:“我誰都不說,十三爺爺我都不讓他知道。”
“不讓我知道……什么?白對你好了。”隔墻有耳,小駒剛聽了人家的壁腳,轉頭又讓別人聽了他的去。
小駒的表情就有些糾結。剛跟姑奶承諾不跟任何人說,十三爺爺就問。到底要不要說
陸友財逗他呢。何小西微微點點頭。小駒就高高興興的撲到陸友財身上。陸友財配合的彎下身子把耳朵湊過去。
聽完以后,陸友財的表情跟她剛才一樣,一點都不吃驚。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說他怎……么對狗黑那……樣的態度,還巴著老……何家。”他早有懷疑,今日得到證實。
“你姑奶說……的對,這件事情不……能往外說。”不能往外說的原因是,重男輕女還是社會主流,許多人認為用姐姐妹妹換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尤其是最差的那部分男人,本地俗稱“(sà)角子”的那些男人。角子,意思是過篩剩下,挑揀剩下的部分。
這部分人更是被自卑扭曲到認為性別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榮耀。因為他的性別,就能讓他在家庭里耀武揚威。姐姐妹妹不愿意為他奉獻就是大逆不道。是對他性別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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