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西的樣子，讓武二媳婦又緊張又興奮。也隨著何小西的目光看老蔫兩口子在不在。一邊用眼神催促何小西快說。

何小西就是制造個緊張的氛圍，好顯示自己將要說的是驚天動地的重大事件。

“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啊。”何小西叮囑武二媳婦。

武二媳婦也被何小西整緊張了，下意識的不住點頭。

何小西側著身子往她那邊湊湊，用神神叨叨的聲音跟她說:“現在，我們那城里的干部，都時興換媳婦，

一個個都換得是女洋學生，又年輕又漂亮又時髦，燙著燙發頭，穿著露大腿的洋裙子，裙子還有個洋文名字，叫布拉吉。

跟家里的黃臉婆子都離婚了，還有個新名詞叫什么來著？……我想想……”

“婚姻自由，抵制封建包辦婚姻。”陸大妹提示。

“對，抵制封建包辦婚姻，”兩人一唱一和，說得煞有介事。

“那家里的媳婦能愿意？”武二媳婦不太信。

“嘁，不愿意有什么辦法？胳膊擰不過大腿。”何小西不屑的說。鄙視她沒見識，少見多怪。

武二媳婦被何小西的態度刺激了，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換了媳婦，爹娘還是他的吧。”武二媳婦的意思是換了媳婦，只是媳婦和他孩子的地位變了。對他們這些家庭成員沒有影響。他們該得的那些不會少。

真是夠自私的。

何小西撇撇嘴:“那可不一定，人家年輕漂亮的黃花大閨女白跟他們啊，老夫少妻的，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給月亮。

這些不都得靠錢撐著，又不是原來的黃臉婆，替他們省錢，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八瓣花。小媳婦都不夠花，哪還有爹娘的。沒聽城里現在都在唱嗎？”

“唱什么？”武二媳婦讓何小西給說緊張了，追問。

“那順口溜怎么唱的來著？”何小西裝模作樣的問陸大妹。

“新社會，新國家，自己掙錢自己花，哪有閑錢養爹媽。”陸大妹配合著何小西的表演。

“不對，應該是新社會，新國家，自己掙錢自己花，哪有閑錢寄回家。”小九糾正陸大妹。

武二媳婦心都涼透了。說的是真的啊！順口溜都傳開了。還要垂死掙扎一下:“我們家他大哥不是這樣的人吧？”

“或許吧，不過……”何小西的不過讓武二媳婦又緊張了。

“不過什么？”

“一個人在外面，跟前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也沒有人管束，一天兩天沒什么，就怕時間長了，生出來點花花腸子，

那就……。”何小西深諳說半句留半句的精髓。讓她自行腦補去吧。所謂自己嚇唬自己，比別人嚇唬的更嚇人。

“那些洋學生小媳婦，人家肯定不會給別人當后媽，孩子都得家里原來的媳婦帶，一般都是趕回老家去，聽說還得跟弟弟家掙房子呢。

所以我說你這個做嬸子的仁義啊，對你大嫂和侄兒們真好。”何小西明著是給她一頂高帽夸她，實際是再嚇唬她一下。

還提醒她，現在讓嫂子和侄子侄女去城里，不僅能看著老武不生花花腸子，還能霸占了家里老武家的房子。

聽完何小西的話，武二媳婦跟屁股下面長針一樣坐不住了。把何小西抓給她的柿餅子往兜里一揣，火急火燎的跑走了。

跑回家就把從何小西這里聽來的話學給她男人聽。

“我說我大哥怎么這么聽話，咱娘不讓他往城里帶媳婦孩子他就不帶，原來有其它想頭了。”所謂疑心生暗鬼，武二不往好地方猜心他大哥。

“那咱們怎么辦？”武二媳婦問他。

“呸，還能怎么辦？誰的媳婦孩子誰領走，想讓我幫他養著，沒門，我又不傻，給他當這個冤大頭。”武二啐道。

“我跟咱娘說一下，趕緊把他們都攆走，他們走了，家里的房子還能寬敞一些。”武二說完就急火火的找他娘說去了。一刻都等不得了。

商議完就找武大嫂攤牌:“大嫂，咱娘喊你過去，有事跟你說。”

武大嫂在屋里做女紅活計呢。一聽小叔子傳話，說婆婆喊她，嚇得一激靈。

猜心著是不是捎錢回來的事情敗露了。婆婆找后賬來了。

也不敢耽擱，匆匆忙忙去了堂屋。小心翼翼的問老太太:“娘，你喊我什么事？”

武老太太呃呃嗚嗚的說了一通。武大嫂只能聽出來個大概，說是讓他們把房子騰出來。騰出來他們住哪里？

“咱娘說了，家里孩子慢慢大了，房子不夠住了，大嫂你帶著澄娃子他們去大哥那兒吧。進了城，可別忘了家里還有老子娘，

月月該孝敬父母的別忘了。”反正他娘說的話大家也聽不太懂，武二干脆自由發揮。

事情反轉的太快，幸福來的太突然了，武大嫂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瞠目結舌的愣在原地。

看在武二的眼里就是大嫂不愿意去。以前整天說要去，突然不想去了，問題大了。

“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我去老蔫叔家一趟，讓那些販棉花的給大哥捎信，讓大哥趕緊來接你們。”武二一分鐘都不想耽擱了。就怕遲則生變。

何小西也沒想到武二兩口子這么雷厲風行。這邊剛說呢，那邊就定下了。

這么狼心狗肺的，實在是太好了。何小西還真怕他們黏黏糊糊耽誤事。

“十三嬸，你實在是太厲害了，”小九拍何小西馬屁，“把那些人耍得團團轉。”

“你也很厲害，為了能跟著你哥他們出去，都學會拍馬屁了。”何小西拆穿他，“別瞎說啊，讓人聽到壞了事，還讓人記恨咱們。”

何小西告誡他，別口無遮攔的。教訓完給顆甜棗，“明天跟著大車出去吧，別回頭凍地哭鼻子就行。”

正說著，外頭有人喊:“收棉花的是在這里嗎？”

何小西出去看看，原來是有人聞訊趕來賣棉花的。忙把人讓到院子里來。

“馬上過年了，賣掉棉花過個好年。”來人是個四十余歲的中年大叔，帶著兩個小男孩。

小孩子凍得鼻子拉好長。他爺爺熊他們:“不讓你們出來偏不愿意，看凍得，跟小巴狗一樣。”

何小西給過好稱，付了錢把人送出去。回頭就看到陸大妹在對著小九笑得不懷好意。

學著剛剛那人說他:“不讓你出去偏不愿意，看凍得，跟小巴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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