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得能把人和柏油馬路都曬化的天氣,路上行人稀疏,不是等著逃命、抓逃或是趕著投胎的,沒有愿意出來奔波。
尤其穆巖蘅慌不擇路跑的這條路是通往廢礦區的路,礦區已經采枯竭了,平常就鮮有人員車輛路過。
所以何大毛他們抓捕穆巖蘅的行動,并沒有目擊者。
“快,別磨蹭了,趕緊走。”何大毛命令道。
穆巖蘅開來的那輛車被扔在當場,大解放載著所有人,駛離現場,往煤城相反的方向,越駛越遠。
第二天,何小西接到鄰城打來的電話,“我們已經到了,大家現在都很好。”
就是說現在執行的是第二套方案,把人控制起來了。
穆巖蘅他們還有用,暫時不能交給組織。
這里遠離村莊,地里的稻子還只是禾苗,不太需要侍弄,也不擔心被偷,很少有人到這里。
一群正在放假,閑得無聊的半大小子最先發現的這輛車,幾個孩子爬上去玩了半天,新鮮感過了,才各自回家。
怕車主知道他們動了車,找來家長打他們,那么貴的車,弄壞了賣了他們也賠不起。幾個孩子達成了攻守同盟,回到家一個都沒敢說。
偶爾路過的路人,也只以為司機去路邊的隱蔽的地方拉屎撒尿去了,畢竟鄉下地方,幾里地也見不到一個廁所。
人有三急,只能找個溝底或是灌木叢后頭解決人生大事。
就這樣,這輛車在這里放了幾天除了幾個孩子外沒有人發覺不對勁。
人跡罕至的野外道路上,停著一輛小汽車,車上沒有司機,沒有乘客,連個人牙鬼疙瘩都沒有,透著詭異。
汽車沒鎖,車鑰匙還插在車上……。
幾天后幾個孩子發現車還在那兒放著,沒有絲毫移動過的跡象。
越想越怕,越怕越不敢說,只除了一個憨大膽的孩子,偷偷把車鑰匙拔走了。
車鑰匙上掛著一只金魚狀的掛件。
掛件并不值錢,是用塑料管編成的,因為經常被人拿在手里,被汗液和灰塵侵蝕得又舊又臟,縫隙里藏著灰垢。
這種物件,對于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就是了不得的東西了。
市局這邊,穆副局沒用司機,自己開著車出門,之后連人帶車一起失去蹤跡。
這個時代可沒有無處不在無死角的天眼,人丟了就是專業找失蹤人口的公安,大多數時候也束手無策。
一個大活人突然失蹤,這人身份又如此敏感,就由不得人要多想。
所有人的想法都差不多,都傾向于他是畏罪潛逃。
而且還不能只想,這事抓緊給向上級匯報,免得自己背黑鍋。
“早請示,晚匯報,出了問題找不到。”
時代特色!
得知穆巖蘅失蹤了,丁敬輝終于可以放心一些了。
不過,他放心的有些早,還沒等他有所動作,把責任推給失蹤的穆巖蘅,把輿論控制住,鋪天蓋地的大字報一夜之間再次被貼滿大街小巷。
這次的矛頭直接指向他,甚至影射他就是前兩宗被揭發出來的漢奸和冤案的幕后指使者。
事實上都不用影射,大多數看客早就給他定了罪。
要知道,把那樣一個罪惡滔天的大漢奸改頭換面更名換姓隱藏到革命隊伍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是個不需要確鑿證據,只需要捕風捉影甚至道聽途說就能給人定罪的人人自危的時代。
看到這些大字報,丁敬輝就知道大勢已去,不過心里還存著僥幸。
惴惴不安的坐在辦公室里,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今日來找他匯報工作的人都比往日少。
人吶,就是個賤骨頭,平日忙的時候想清閑,真清閑下來又開始胡思亂想。
他知道有人在針對他,無論是漢奸這種陳年舊事,還是冤假錯案,還是把他陷入被動的喬家,背后都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指使著這些人。
可是,這些人之間并沒有聯系,他查不到誰在背后指揮。
來自未知的恐懼!
才更讓人感到恐懼!
頭頂的吊扇無力的搖動著,沒有涼爽感卻搖得人眼暈,窗外的蟬鳴叫得人口干舌燥又心煩意亂。
丁敬輝端起辦公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灌了一氣涼了的茶水。
門外走廊里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人聲。
像是有煙花在丁敬輝的腦子里轟然炸開,丁敬輝站起身,該來的終于來了!
“你們放開我!”一個年輕的女聲隨著打開的辦公室門傳進來。
“老實點!”帶頭的那人呵斥道。
丁敬輝看到身上捆著繩索,被推搡著進來的女兒,所有的僥幸都碎成齏粉。
手上的茶杯掉落在辦公桌上,摔碎的同時把桌上的玻璃臺板也砸成碎片。
“帶走!”帶頭那人手一揮,他身后的人虎狼一般擁上前,把丁敬輝押走了。
這一番鬧騰,各個辦公室的人都探頭出來查看,待看到被押解出來的人是丁敬輝的時候,大家都覺理當如此了。
丁俊暉的辦公室里,被砸爛的玻璃臺板下頭,壓著的照片有一部分被茶水浸濕了,不過仍能看出這些照片里頭有他的全家福。
全家福上頭,丁廣麗笑靨如花。
還有他跟同事和領導的合影。
只是,中間有一塊地方明顯少了幾張照片。
負責搜查的人沒有在他的辦公室里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看到缺失了幾張照片的玻璃臺板,罵罵咧咧道:“媽個批的,這老小子收拾的夠干凈的,這要不是做賊心虛,老子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其他人都深以為然。
如果何小西在這里,肯定會贊同這人說的話。
收拾的越干凈,嫌疑越大,還不如給留點把柄,讓人來了能得到點東西好交差呢!
能搜到罪證的,一般就按照搜到的罪證定罪;而搜不到罪證的,憑猜測和臆想給定罪,罪名就大了。
何小西也沒有預料到丁敬輝會謹慎如斯,反而助了她一臂之力。
何小西正在聽陸艷明匯報打聽來的消息。
“馬山礦南邊有個叫鹿寨的村子,他們村有個小孩拿著一串鑰匙玩,大人看鑰匙的樣式跟一般家里的鎖的鑰匙不一樣,怕來路不正,
問了以后才知道他們村的村南路上停了一輛汽車,都停了十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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