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才能體會到何小西的那種迫切，再不發展就被甩在后面的迫切。

除此之外還體會到何小西要他們出門換上稱頭的行頭的苦心。

他一身老農民的裝扮，臉上是常年奔波勞作的溝壑。

相比較一身光鮮的其他人，即使他是最后拍板定案確定買不買買多少的人，船廠的也沒把他看在眼里。

這一刻，他理解了何小西的那句：世人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的。

往日他總以為在穿衣打扮上頭投資是浪費，這一刻，給他上了最深刻的一課。

因為是帶著大筆現金過來的，何小東跟了來。

何小東的衣裳有些是何小西給添置的，有些是滬城的何二叔他們送的，身材魁梧儀表堂堂，看著就比陸艷明一臉褶子像主事的人。

船廠負責接洽的人跟何小東說話，把陸艷明冷落在一邊。

國營的廠子，能選的只是船的型號，價格是固定的，倒省了討價還價的繁瑣。

出示了鄉里出具的介紹信，預付了購船款，然后拿到票就回家等消息了。

至于什么時候能排上隊……？

靠天意！

造船廠買船的客戶多就排的時間久一些，客戶少就排的時間少一些。

船有了著落，開船的船長和水手還沒著落吶，還得現培養。

“我給聯系了連城的一家船運公司，經常往咱們港口這邊運貨的，安排幾個人過去。”何大毛說。

一切都是摸索著來。

港航局那邊的證件也得安排人去跑。

就在水洞村這邊忙碌著的時候，上洞村的橋出了重大事故，石碑村村長的兒子娶親，馬車早起去接親的途中，馬車掉到了橋下去了。

本地娶親為了有個好意頭，都是早早出發去接親，天黑有霧，上洞村的橋又沒有護欄，連車帶人栽到了河里。

清泉河的河道本來就又寬又深，不然前世今生陸艷明也不會為建橋難為成那樣。

出事的時間又早，路上沒有多少人，等喊了人前去救援，早就來不及了。

車上的人除了自己爬到岸上的三五個人，其余人等全都喪命了。

喜事辦成了喪事。

消息最先傳到的水洞村，因為石碑村的人一大早就來借船打撈失蹤的人。

“砰砰砰”陸艷明家的大門被人拍響。

陸艷明披著衣服出來開門。

他是村長，已經習慣了村里有個大事小情大家不分時辰來拍他們家的門。

“村長，出事了。”

渡口牽著陸艷明的神經。

接替何涯兄弟在渡口擺渡的何二洪跟他爹何老實一樣老實，就是不會說話，他這么一說，陸艷明第一個反應就是渡船出事故了。

陸艷明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出什么事了？不是跟你說過有霧不許開船嗎？”

何二洪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不是咱們村出事了，是上洞村橋出事了。”

陸艷明松開他：“你他娘的會不會說話？”

知道不是他們村出事總算是放心了一些。

人總是在自身安全，有余力的時候才能撥出一些愛心關心別人。

陸艷明也不例外。

他這才有心情關心的問：“上洞村橋出什么事了？”

那座破橋早晚得出事。

知道會出事，但是聽說可能一下子死了七八口人，還是聽得陸艷明頭皮發麻。

“死了多少人？”

“還沒確定，他們村來借咱們的渡船去打撈人，我讓三洪開著船去了，

估計掉下去的人不少，趕車的，新郎官，喜娘，男儐相，接親的小姑娘，還有壓轎的小孩……，

林林總總得十幾個人吧，能自己爬上來的總是少數。”

老實人說老實話有時候也挺煩人，陸艷明聽他絮絮叨叨的分析聽得心煩。

攆他：“找幾個水性好的，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這種氣溫下，下水肯定夠嗆，應該不會下水，最有可能用網撈。”

“不過也說不準，最好帶點白酒過去。”

何二洪依舊跟著他身后嘮叨，誰讓他們去的方向一樣呢？

陸艷明沒有去打撈現場，他怕去了想起當年撈他弟弟們的場景。

陸艷明蹲在村部辦公室的門口，陸金鵬陪著他一起蹲著，如果不是手里的煙一明一滅，跟兩尊守門的石頭人似的。

陸友江怕他跟何小西犯渾，去幫忙之前特意安排的陸金鵬看著他。

陸艷明以為自己會幸災樂禍，出事以后才發現自己沒有那樣的想法。

只是覺得石碑村攔著不讓修橋欄桿跟今天發生的災禍，冥冥之中像是有某種聯系。

“村長，渡船被借走了，沒法過河啊！”村里人來找陸艷明解決現實的困難。

“先用滑索過，沒急事今天就別過河了。”陸艷明說。

陸艷明拎著外套：“我去渡口看看。”大步往村外去了。

陸金鵬想想還是沒跟去，而是給何小西打了電話說這件事。

何小西正收拾好家里，拿著提包和鑰匙準備出門上班，桌上的電話想起來。

何小西剛換好一只鞋，只能一只腳穿著黑色高跟鞋，一只腳穿著毛絨布拖鞋，一歪一扭的過去接了電話。

陸金鵬比何二洪會說話，直接告訴何小西：“小西，上洞村橋出事了……。”

上洞村橋出事，對水洞村影響不大，他們村本身并不依賴橋，何小西快速分析著。

出了這么大事故，要么讓橋徹底禁行，要么撥款修橋，不知道會是哪一種。

就算是撥款修橋，那橋也不是泥捏的，一朝一夕就能建好。

他們村渡口的壓力肯定會增大，得做好安全管理。

至于陸艷明跟她鬧騰，這個她倒是不擔心，陸艷明自己拍板決定買的船建船隊。

現在水洞村賬上一窮二白，還欠著銀行的貸款。

他就是鬧，何小西也屙不出錢來。

事故要是出早一些，船錢還沒交，那些錢也不夠建橋。

現在交過錢了，他就是反悔了，船廠也不會把交過的錢推給他。

現在是船推著陸艷明只能往前走，而不是橋推著他走了。

有了船，陸艷明就得考慮建小碼頭的事了，畢竟他們的船隊到內河港口卸貨裝貨，得給人家繳一大筆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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