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段立崢在秋闈大比里敗給我,退婚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我也沒必要要一個比我還要弱的男人嘛。”少女背光而立,臉上掛著淡淡微笑,認真地說到。
秦氏想到當時的畫面就心頭火起,面容扭曲起來,不過旋即像是想通了什么,眉目又舒展開來。
她看著面前同樣憤怒的女兒,安慰道,“這女子不過逞一時口舌之厲而已,也算是留下了個把柄。”
秦氏嘴角揚起,“也許別的夫人只會將其當做小女子的氣話,但我之后追問了,如果她參加不了秋闈,更遇不上我兒又該如何?”她掩嘴而笑,“你猜她怎么說?”
段芷云急切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眼里的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她說那自然是算她輸,也會把婚書歸還。”秦氏說道。
段芷云松了口氣,笑道,“一個女人還想要參加秋闈大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癡心妄想到腦子都傻了。”
“所以我覺得不過是瘋病犯了,這個條件基本上沒有任何用處,不過是小女孩的賭氣而已,”秦氏笑過一陣,又嘆了口氣,正色道。
“大郎要從神都趕回來還有一陣子,先想點別的法子看看能否打發了她吧。”
秦氏淡淡道。
她想要雙方面子上好看,才一直以來采取了溫和的方式,但在徽州的地界上,段氏想要毀掉一個女孩子,還有其他各種方式。
你妄想進我們家的門,我們就能讓你生不如死。
這個朱家的小姐根本就不用當回事。
壽安堂東院的客房里。
像過去兩輩子以來的每個清晨一般,朱鸞卯初醒來,即時睜眼,但沒有起身,平臥在床上,寧靜心神,嘗試導引行氣。一炷香之后,在不驚動腳踏邊酣睡的玉瑩的情況下,朱鸞翻身起床,自己套鞋穿衣,鋪床疊被,洗凈面容,梳理頭發。
仔細洗漱后,等玉瑩醒后,在小丫頭的服侍下和白老太君一起共進早餐,在壽安堂仆婦的目視下,吃下比以往朱九小姐多一倍的早點,用香茶漱口,然后走到西院,開始完成今天的計劃。
只看前半部分,這依舊是十分日常的一天。
但來到西院,意味著解蠱的計劃正在逐步進行。
在秦氏那次滿臉憤恨離開英國公府后,英國公府重新回歸平靜。沒過多久,晉陽公主派人秘密送來的藥材也到了。
看著錦盒里琳瑯滿目的藥材,白老太君非常驚訝。
原本只是破罐子破摔,打算信這丫頭的邪一次,卻沒想到真的有藥。
她說要去梵音寺求藥,沒想到晉陽公主真會送藥過來。
這女孩子說出的每一句話,居然都實現了。
被數年的渴望失望折磨得近乎麻木的白老太君的心里燃起了微弱的希望,對朱九小姐提出的要求也就來者不拒了。
朱鸞站在西院的院子里,并沒有急著進主屋,她對著初生的晨霧與遠處透來的天光,閉著眼睛開始靜思,在腦海里默默誦讀前世喜愛的經書,直至神清氣爽,才算是完成清晨的早課。
隨后她環視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跟隨窺探,才穩步邁入西院主屋,關緊房門,輕車熟路的找到那塊光亮的青磚,用短刀將其拔出,再手速飛快得解開十三連城魯班鎖,隨著極輕微的磚塊摩擦聲,地面向下塌陷,露出密室黑黝黝的洞口。
朱鸞掏出白老太君給她的夜明珠,走進洞口里。
九宮盤陣法已經關閉,朱鸞很快就走到了真正的壽安堂西院。
位于地下的,最為隱秘的院落。
“早上好,”朱鸞對生活在密室里的兄妹打了聲招呼。
朱戎坐在書案前讀書,朱玥則萬年不變的坐在繡架前打理著絲線,兩人聽到腳步聲,都沒有抬頭,靜了一會兒之后,朱戎才不經意地抬起頭來,看到靜靜站在面前的朱九小姐,似是剛發現她一樣,淡淡出聲。
“你來了。解鎖的速度倒是越來越快了。”說完他又繼續低頭讀書,對眼前的少女一個眼神也欠奉,只是專注地盯著書本,仿佛想把眼前的書本看出花來。
朱玥則從始至終沒有抬頭,只是輕輕哼了一聲,繼續繡她的花。
看著眼前二人一如既往的冷淡態度,朱鸞毫不介意,臉上的表情不變,徑直繞過書案,伸手直接拿過朱戎握著書本的一只手,開始為他把脈。
朱戎的眉頭緊緊皺起,但旋即又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他已經不帶青銅面具,盡量擺出一個丑陋的神情,將自己的臉逼近朱鸞。
“堂妹還真是心急呢,這次又要做什么?”他笑道。
看著眼前滿是黑色肉瘤的臉,朱鸞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神情平靜,也沒有拉開距離,輕輕放下朱戎的手,又轉身走到朱玥的身邊,依舊如法炮制,抓住朱玥的手,給她把脈。
“放開!”朱玥對這樣的舉動很是抗拒,雖然言辭鋒利,但她并沒有掙脫朱鸞的手。朱鸞把完脈后放開,回到了朱戎身邊。
朱戎對自己的親妹妹還是非常關心,皺著眉看著這邊,問道,“怎么樣了?”
“可以進行下一步治療了。”朱鸞走到二人不遠處的一把太師椅坐下,“看來你們倒是有乖乖喝藥。”
“是啊,”朱戎丑陋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太奶奶親自端到我們面前,又怎么能不喝呢?你說對嗎,堂妹?”
他心里并不相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庶出堂妹能解他們的蠱毒,他雖然身體充滿缺陷,但自認為腦子還算清醒,這樣一個諸多名醫毒醫都解決不了的蠱毒,一個整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解得了。
如果她真的解得了,只有可能和下蠱人有勾結,這才說得通。
而這個堂妹不知對太奶奶下了什么蠱,原本對他們兄妹兩人百依百順的太奶奶,居然不顧他和妹妹的請求,堅持要讓這個女孩子給他們解蠱毒。
看著原本英明果斷的太奶奶對這個奇怪的妖女言聽計從,朱戎只覺得內心的悲憤層層上涌。
但想起白老太君衰老疲憊的面容,他又沒有力量反抗。
“嗯,你們聽話就好,”對面的女孩子平靜地回答。
這也是讓他不忿的地方。
無論他和妹妹對她多么出言不遜視而不見,這個女孩子依舊我行我素,嘴上每次說話都像是在哄孩子,反而顯得他們無理取鬧似的。
“今天又要做什么?”朱戎按下怒氣,以隨意的語氣開口。
“唔……”朱鸞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總之,先脫光吧。”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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