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強硬,宋明軒只覺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做徽州巡撫也有三年了,和徽州的各大世家貴族相處的也還不錯,即便是最炙手可熱的世家,也會給他三分薄面。
因為他在底蘊上雖然沒法和那些傳承數百年的世家相比,但他代表的是大周的朝廷,說白了,在地方,他代表陛下的意思,他的面子也是陛下的面子。
襲擊官兵和地方長官,這一罪名也等同謀反。
而剛剛這個自稱是英國公府的人,他的意思是如果他們這邊不放行,就要硬闖過去?
這話實在是太大逆不道,異想天開到簡直讓宋明軒發笑的程度。
在他入主徽州城之初,英國公府就已經只是一個擺設了。
武將之家,卻被收去了兵權,府里男丁稀少,正處在香火將斷的危險邊緣。
許多世家連舉辦宴會都不愿邀請這家人。
甲姓貴族淪落成這樣,也是很少見的,宋明軒自己也沒遇見過這種情況,剛剛赴任的時候他還是很注意對英國公府的維護和善待。
但隨著時間流逝,他逐漸受到其他世家對待英國公府態度的影響,逐漸忽視了這個空有名號的家族。
英國公府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處境,行事一般也很低調。
晚上有下人拿著白老太君的拜帖說想要求見晉陽公主,宋明軒想都沒想就把那人給打發回去了。
但現在說見不到晉陽公主就強行通過?宋明軒瞪著眼睛看著馬上的少年。
什么意思,這是要抄家還是圍捕啊?你們以為你們是誰?
“此乃大周官兵!按照大周律,攻擊官兵視同謀反,英國公府這邊難不成是想要謀反嗎?”宋明軒說道。
他冷冷地看著馬上的少年,等待著這個不知天高的小子聽到謀反這個字眼后,大驚失色地從馬上滾下來,向他賠禮道歉,解釋說自己并不知道現在的行為等同謀反。
謀反作為十惡之首,事敗后不但凌遲還株連九族,沒有哪個家族能夠抵抗住這個罪名的威脅。
段興德在不遠處冷眼旁觀,在聽到謀反二字后轉身準備繼續往府內走。
這件事已經沒有其他可能。
哼,英國公府。段興德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毫不掩飾自己聲音里的冷峭不屑。
這家的人難不成是都還活在十年前不成,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官兵不敢出手的武將之家嗎?
真是一場鬧劇。
剩下的不過是這個不自量力的小子被謀反兩個字嚇到打道回府而已。
“我今日一定要見到晉陽公主,還麻煩讓這些官兵從這里讓開。”此時身后突然傳來少年斬釘截鐵的聲音。
騎兵隊伍離段府大門已經非常近了,少年依舊沒有下來求饒的意思。
難道真的想要和官兵硬碰硬?英國公府這是瘋了嗎?
“站住!”宋明軒喝道,“再往前進就算襲擊官兵,視同謀反!你是不要命了嗎?”
少年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騎兵隊伍一路長驅直入,就快要來到段府大門之前,宋明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在沉默了一陣后,他看向護衛長官,朝他使了個眼色。
“放箭!”統領一揮手,守在大門旁的弓弩手紛紛瞄準了騎兵一行人,松開了弓弦。
伴隨著讓人牙酸的弓弦張弛聲,數十枝鋒利的羽箭朝朱戎一行人射來!
馬上的護衛們紛紛拔刀抵擋箭雨,一時間乒乒乓乓聲不絕于耳。
“大少爺!”身邊傳來衛勇的叫喊聲。
“我沒事!”即便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但少年的眼神絲毫不慌亂,他低下身來,抱緊馬脖子,繼續向前奔跑。
宋明軒吃驚地瞪大雙眼,騎兵的速度過快,而這幫人的不怕死程度更是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正在他打算讓官兵動真格之時。
那個領頭少年的馬到了自己的面前。
少年翻身下馬,端正的施禮。
“宋大人,冒犯了。”
宋明軒神情變幻,看著在門外陸續到達的其他護衛們。
或者說騎兵更為合適。
給馬披鎧甲的騎兵可不多,這個規格已經能達到重甲士兵的程度,專門可以應對刀光箭雨。
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突破了。
“你是誰?不許再前進了。”宋明軒看著眼前俊美的少年冷冷說道。
“我是朱戎,”朱戎微微搖頭,“我今天一定要進去,一定要見到晉陽公主。”
“哦,是嗎?”宋明軒神情沉沉。“你說進就進嗎?在進入之前,你首先要去徽州府的大牢里報道。”
“為何?”少年臉上面色不變,認真問道
“只要我把你襲擊官兵意圖謀反的事報上去,整個英國公都要被滿門抄斬。”宋明軒看著他說道。
“不用再報。”少年聲音平靜說道。“英國公府還有我不會有事。”
宋明軒厭惡地看著他,段興德不由得走到了他身邊,同樣眼神復雜地看著這個少年。
“其實,就算是謀反,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他慢慢說道。
什么?
在場的人愣了下,還沒回過神,就見朱戎解開了外袍的衣帶。
在場所有人齊齊一愣。
這是要干什么?宋明軒瞪著眼睛,看著少年在內衫的衣袋里尋找著什么。
“原來在這里,”宋明軒聽見少年欣喜地說道。
只聽清脆的一聲,一個外形如筒瓦狀的鐵制品從朱戎內衫衣袋掉落。
這是什么?
站的近的諸人看過去,神情驚訝。
這個鐵桶其實并不僅僅是個鐵桶。宋明軒正想開口問,朱戎已經俯身撿起來鐵桶,擦掉上面的灰塵,整個鐵桶的全貌展現在面前。
它筆筒一般粗細,全身由玄鐵鑄成。
如果說它有什么特別,就是在其平淡無奇的表面上居然有用丹砂填出的字。
看著這個黑不溜秋的鐵桶,在場的人神情卻頓時都變了,又駭然又不可置信。
朱戎將鐵桶托在手心,高高沖眾人舉起展開,他的神情決然,眼中火光如電。
這不是鐵桶,而是鐵券。
“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他一字一頓念出鐵券上的丹書,“讓我進去,你沒有資格判我的罪。”
丹書鐵券!
竟然是丹書鐵券!
在場的其他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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