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人糾結上一場對戰的問題，目光瞬間齊刷刷集中到那個人身上。

那個萬眾矚目的少年。

觀景臺上的大人物們則是皺起了眉頭，“這簽……”有官員遲疑地說道。

他的話沒出口，但所有人都能猜到他想說什么。

這簽……沒問題吧。

那個女子和梁子涼的對戰姑且不論，第二輪居然是洪山對戰段立崢。

才抽了四張簽，上一場輪空的考生就出了三個。

這個機率未免太高了。

這真的是巧合嗎？

杜昊乾不動聲色地看向方伯年。

徽州的武風不盛，一直以來武試受到的關注遠不如文試。

但今年可能是徽州鄉試武試最有希望的一年。無論是紫陽書院和徽四院的首席，還是在神都取得一席之地的段氏二郎，都是整個大周注目的存在。

雖然二輪敗退還有加試的機會，但這樣的強強對戰要是再來上幾場，加試復活的名額遲早也會不夠的。

難道……

想起今年在澹州武試看到的不尋常的對戰和考生，而立之年的兵部侍郎心中有了些隱秘的擔憂。

但讓他意外的是方伯年也眉頭緊鎖，招手叫來一個文吏，側耳囑咐了幾聲。得了令的文吏朝演武臺飛奔而去。

杜昊乾瞇了瞇眼睛。

方伯年不知情？這難道真的是巧合？

不管是不是巧合，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抽的簽，這一場對決已經不可避免。

洪山的臉色有些蒼白，但也沒有露怯，沉默著握緊了刀柄。

年華藏的臉色反而比他更不好看，洪山瞥了他一眼笑起來，“怎么了，這個表情，不知道還以為是你要和他打呢。”

年華藏看他一眼，“你不一定會輸。”

洪山臉上的笑淡下來，“那是當然。”

這不是逞強，而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微妙博弈。

如果真的在沒有任何限制情況下和段立崢一對一，洪山沒有獲勝的自信。

但正是此情此景，戰勝段立崢才有可能。

“如果你愿意付出相應的代價的話，”年華藏低低道。

“好巧不巧，在第二輪遇上他，”洪山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少年。

結果發現那人無視圍觀者灼灼的視線，只是站在那個席地而坐的女子身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洪山的嘴角抽了抽，看向年華藏，“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

年華藏語塞。

武試對戰并不是單純比拼實力。

尤其是多輪對戰，對于立志走到最后的高階修行者，在前期肯定會有所保留。

最強的手段都要留到最后。

否則即便這輪勝出之后遇上更強的對手下場會很慘。

“那家伙肯定不會使出全力，”洪山苦笑，“可是……”

段立崢毫無疑問目指解元。

所以他不可能在二輪對戰就拿出最強手段。而這一點，就是洪山戰勝他的可能。

但這意味著，洪山要付出代價不可能小。

很可能重傷。

很可能傷到直到會試開始都無法完全恢復。

如果這輪敗退，也不是沒有進入會試的機會，如果此時保存力量，之后參加會試拿到更高名次的可能……甚至更高。

年華藏也在看那邊，但他看的不是那對男女，而是下臺后莫名其妙跟在朱鸞后面還沒有回到東湖那邊去的梁子涼。

“這次的抽簽有點不對勁，”年華藏低聲道，“不說別的，梁子涼肯定要加入敗者戰。”

年華藏臉上一絲憂慮，“如果放棄第二輪，之后的敗者戰遇上高手的可能性，”他頓了頓，“恐怕很高。”

洪山的神色凝重起來。

這意味著他甚至可能進不了會試。

“看來我的運氣真的不好，”洪山看向樹下的男女說道。

但他說完就又怔了怔。

因為他看著那個正在揉著自己手臂的女子，突然意識到，這么說起來，那個女子豈不是也是運氣不好。

她才是第一個運氣不好的人。

但剛剛好像沒人意識到這事。

沒人同情她，如果她敗了，恐怕也沒人會歸咎于她運氣不好。

失敗了就失去了一切，一切都會被歸咎于她自身，這就是這個女子所遭受的，并正在遭受的。

而她什么都沒說。

洪山抿起嘴唇，心中突然感覺怪怪的。

同時他為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感到懊惱，男子繃緊臉皮，一言不發大步朝高臺上而去。

“阿山。”就在這時年華藏突然在后面叫道。

洪山回頭，向來冷如冰霜的男子臉上難得的現出一絲擔憂。

“我和他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洪山朗聲笑起來，“這次也許是唯一一次我能打敗他的機會。”

他想了想，走到年華藏身前，伸出簸箕大的拳頭。

“這是做什么……”年華藏有些無語。

洪山朝那邊一努嘴，“跟那兩個家伙學的，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想來有個好意思。”

年華藏非常不想理睬，但想到這家伙等下要去面對那個和他們一起長大的怪物，勉強伸出拳頭和他碰了碰。

隨后洪山大步朝臺上走去。

“他上去了。”朱鸞抬起頭，看著一言不發的段立崢，“你也可以轉過去了。”

段立崢微笑，“看著你不好嗎？”

“得了吧，”朱鸞站起來，“不管愿不愿意，打還是要打的。”

段立崢點頭，“我知道。”

朱鸞有點同情，也有點好奇。因為這一戰，段立崢其實非常不好打。

洪山和段立崢年華藏等人雖然不屬于同一個書院，但作為同一個時代的佼佼者，各自對對方了解都很深。

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雖然知道遲早都會碰上，但就是段立崢也沒想到會這么早遇上。

段立崢轉過身注視著洪山堅定的背影，眸色深深。

他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這聲嘆息沒人聽到，他也沒想讓其他人聽到。

因為他是段立崢。

隨后他也轉身朝高臺上走去。

朱鸞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覺得有什么不對。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也有其他民眾發現了，小聲嘀咕起來，朱鸞才發現了違和感在何處。

“不對，段立崢，”朱鸞看著少年的背影問道，“你的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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