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棵槐樹。
樹下站著一名少年,坐著一名少女。
站著的是段立崢,坐著的是朱鸞。
樹下是誰本已不必多說。
但就在不久前,他們的身份又增加了。
他們是鄉試文試的解元和亞元。
也將是鄉試武試的解元和亞元。
從文試看榜轉移陣地的大部隊和一直堅守在演武臺下的人群相遇,匯入其中。
如同雷云相撞,兩股帶著不同情報的人群碰的一聲,仿佛能聽到擦出火花的聲音,變得更大股的人群轟的一聲炸開!
雖然通過傳書,不少世家下人們已經互相通過情報,但和真正實地經歷過奇跡發生的人們帶來的消息還是不能比。
演武臺下徹底陷入了混亂。
“什么?文試解元是朱九小姐?”
“天爺!這……這……”
“她真的讓李首席都認輸了?”
“武試第二場兵法第一也是她?”
“那武試的亞元也板上釘釘了!”
演武臺邊燃起高高的燈樹,維持秩序的衙役和官差已經臨時增派了人手,但每個官差和衙役都混在人流中忙的滿頭大汗。
“這情況太危險了,怎么來了這么多人?”觀景臺上,武將官員們額角也滲出了汗珠,“這萬一發生了什么,場面難以控制啊!”
眾人視線都匯聚到坐在上首的方伯年身上。
但在這個時候,方伯年卻和身邊的晉陽公主一樣微微闔著眼皮,像是睡著了一般。
之前收到文試成績后,眾人都看見方伯年和身邊人吩咐了什么,明白這位深不可測的閣老肯定是做了什么安排。
但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讓眾官員心焦不已。
而這時從山下剛上來的人們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聽這些觀看武試的人的說法,四強戰兩場都沒打起來,在下午都結束了,按理說整個鄉試武試就只剩下這最后一場對戰了,但樹下的兩人一坐一站,遲遲沒有上臺的意思。
這是怎么回事?
對于這些臨時趕來的人而言,本就擔憂趕不上最后決戰,剛聽到四強戰早早結束還捏了把汗,以為自己就算趕上也只能看個末尾了。
沒想到天都黑了,隨大部隊徒步上山,決戰還沒開始。
在驚喜之余眾人也感到疑惑。
“這是怎么回事?”司徒高義皺眉,踮起腳透過人群遠遠看著樹下的兩人,“這是在干啥呢?談情說愛?”
魚斯年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退一萬步有這種可能,考官也不可能允許的好么?”司徒高義身邊傳來一個冷冷的男聲。
“恪之,你這家伙……”司徒高義一轉頭,只見慕恪之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
坐滑竿上山的慕恪之身上纖塵不染,端的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朱玥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她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心中滿是疑問和不安。
但從小被教導男人們說話女人不要插嘴,所以一直沒有開口。聽到慕恪之的聲音她循聲望去,看到慕恪之……身后的人時愣住。
跟在慕恪之身后的少年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六妹?”朱戎有些愕然,“你怎么來了?”
“六妹?”不等朱玥回答,正在和慕恪之拌嘴的司徒高義看過來。
“是你小子啊,”司徒高義眨眨眼睛。
“剛剛我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慕恪之淡淡道,“就邀請他一起過來。”
“哦呀,那這位小姐還真如假包換是你們家的人啊,”司徒高義視線在朱戎和朱玥之間打個圈。
“正是舍妹,”朱戎笑了笑和眾人見禮,“這位是我的雙生妹妹。”
“是嗎?”司徒高義笑起來,“你們家一對雙生子,一個看武試一個看文試,分工倒是明確。”
朱戎看了朱玥一眼,神情有些意外,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朱玥低頭不語,心情有些古怪。她知道自己兄長為何意外,畢竟在早晨朱戎臨走前,她還一口咬定絕不會去看文試。
現在卻連武試都來了。
就在朱玥不知該說些什么是好時,所幸司徒高義再次開口。
“那斯年之前沒救錯人,”小少年朝魚斯年擠擠眼睛,“到時候朱九打完了,你可以和她表表功勞了。”
“救人?這又是怎么回事?”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洪山背著大刀分開人群大步走來,后面還跟著梁子涼。
“怎么他也在啊……”司徒高義看著梁子涼微怔無語,探了探頭,“文曜呢?”
“文曜在內場,在那兩人旁邊呢,”洪山朝大槐樹那努了努嘴,“我本來也打算在內場看,就是看你們都來了,來打個招呼。”
“至于他……”洪山嫌棄地看了梁子涼一眼,“這小鬼被朱瑛打敗后就待在這邊不走了,剛非要來湊熱鬧。”
“朱瑛……”司徒高義無語地搖頭,眺望著樹下,“看來武試這邊也發生了很多事啊……”
洪山感慨著點頭,“很多。”
“對了,救人是指?”洪山皺眉看了眼朱玥,“這位是?”
朱玥身后的慧娘上前介紹了身份,也說了之前朱玥和段芷云的沖突。
“有這樣的事……”朱戎聞言先是一驚,隨后向魚斯年等人道謝。
朱玥也行禮道謝。
一群人花了好一陣功夫寒暄行禮,捋清各自的情報。
“文試解元……”洪山下巴都要驚的掉下來,不禁回頭再次看著樹下靠著樹像是站都站不起來的少女。
“我不是在做夢吧?”洪山喃喃。
“我也沒想到武試這邊居然是她和段立崢打決戰,”司徒高義也無語地搖頭,“這對未婚夫妻也太可怕了。”
是太可怕了。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屆的徽州鄉試,文試和武試的解元都將被這兩人包攬。
少年人們沉默了。
而在一片死寂中,突然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
“不愧是立錚哥哥的未婚妻,”梁子涼天真地說道,“這兩人真是天作之合啊。”
天作之合?
司徒高義等人抬起頭,神情都有些古怪。
畢竟這兩人剛傳出婚約時,可沒人會這么覺得。
不是天作之合而是天壤之別。
這才是主流觀點。
氣氛有些詭異。
“不過,話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現在都還不打?”司徒高義瞪眼,看了慕恪之一眼,“就像恪之所說,不管這兩個妖孽想干什么,考官也不可能延遲對戰進程啊。”
畢竟現在整個徽州的人,都在等這兩人打這一戰。
“就是考官要求延遲決戰,”洪山神情凝重起來,“像是為了等一個人來。”
等一個人?
“哪家的大人物要來嗎?”司徒高義愣了愣。
“對不住,下官來晚了,”氣氛緊張的觀景臺上,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坐在上首的方伯年緩緩睜開眼睛,“你來了。”
他看了來人一眼,“宋巡撫。”
宋明軒臉色有些難看,一邊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走上來行禮。
方伯年看著他問道,“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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