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了。”
寒意未消清晨,慕恪之坐在天字閣窗邊,透過再次飄起的細雪,瞇起雙眸看向啟程的方向。
少年平素總是懶洋洋的細長眸子里浮現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遠處用紅葉煮茶的李文曜看到好友露出的少見神情,有些驚訝地停下手中動作。
“怎么了?”李文曜道,“你這神情跟生離死別似的。”
“又不是見不到了,”他說道,“我們明天也要出發了。”
“嗯,我知道,”慕恪之看了眼李文曜,又恢復了之前懶洋洋的樣子。
“我大哥準備了最好的車馬,”他笑了笑,“如果那群人真的在路上耽擱了些什么,我們搞不好還會比他們先到神都。”
“就是之前說的那什么寶馬?”李文曜失笑,“如果真像傳言說的那么能跑就好了。”
“我們也許能在路上趕上他們,”少年撥了撥爐子里的火,不經意地問道。
“洪山那家伙說了什么時候來嗎?”
“你不知道?”慕恪之探身抓住桌上酒杯,有些驚訝。
“我之前派小廝去問,結果他家里人說公子前兩天就出門了,已經不在家了。”
“什么?”李文曜愕然,“他之前不是說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是啊,”慕恪之招手讓李文曜把酒送來,“他家下人說他家公子原本也沒打算那天走。”
“到底怎么一回事?”
“聽說是有個小公子來找他,”慕恪之呷了口酒,“問他段二公子和朱九小姐的去向。”
“小公子?問那兩人?”李文曜越發摸不著頭腦,“為什么去問他啊?”
“我哪知道,”慕恪之哼了聲。
“不過……”他拉長了調子,“聽小廝的描述,倒是不難猜出那小公子是誰。”
李文曜嘆了口氣,“是梁子涼?”
“正解,”慕恪之朝李文曜豎起大拇指。
“按照洪家下人的說法,梁小弟在聽說朱瑛段二已經離開后,那叫一個激動。”
慕恪之喝干杯中酒。
“然后我們的洪兄,就被梁子涼扯著上路追趕朱瑛等人而去了。”
“還有這事?”李文曜苦笑著搖頭,“這都什么跟什么。”
到底有什么好追的。
他實在不明白小孩子在想什么。
不過梁子涼雖然想法奇怪,偏偏武力值卻又放在那里。
看來洪山這家伙也是遭了無妄之災。
“不過真能追上嗎?”李文曜也給自己斟滿酒,“那兩人已經走了快一周了吧?”
“唔,”慕恪之點頭,“應該快到澹州了。”
“那還真是快啊,”李文曜端起酒杯,隨意地看向樓下大廳。
看著看著他微微蹙起眉。
“怎么感覺最近樓里人變少了?”李文曜看著有些空曠的大廳不解道。
“因為那個女人不在罷,”慕恪之懶懶道。
“誰?”李文曜一挑眉梢,“朱瑛?”
“想什么呢,”慕恪之白他一眼,“當然是李大家。”
原來如此,身為臺柱的大家如果不在的確是會影響到生意。
李文曜耳根有些發紅,咳嗽了一聲,“這大冷天的,李大家卻不在樓里?”
“她跟我大哥告了假,說要去神都看她師父。”慕恪之一攤手。
“她每三年都要去一次,這也是慣例了,大哥就準了。”
“是嗎?”李文曜將酒杯貼至唇邊,不再說話。
“早上好。”
清晨洗漱完,段立崢走出房間,只見朱鸞也正好從房間走出。
面對微笑著打招呼的少女,段立崢怔了怔,才笑起來道。
“早上好。”
啟程已經一周了,他已經明白了這女子清晨獨特的打招呼方式。
但卻還是沒有習慣,每天清晨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她的這一情況。
這樣一想,第一晚上的夜探之旅反而更讓人習慣。
不過雖然他是習慣了,其他人卻是沒有。
段立崢到現在還記得,當時他從陰影里走出來時,宋巡撫那震驚到下巴都要掉下來的神情。
所有人都很驚訝。
哪怕是接受了宋巡撫那個所謂的解元公來訪故事的武官們。
看來這的確是值得驚訝的事。
段二公子居然會在深夜跟著一個女子亂跑。
這樣看來,不知何時適應了這些的自己才有些奇特。
段立崢笑著搖頭。
朱鸞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怎么了?”
“沒什么,”段立崢答道,隨后岔開話題。
“說來今天就能到澹州了,”他說道。
“嗯,”朱鸞點頭,“往前穿過臨河關,就是澹州了。”
而穿過澹州,大周王城神都所在的雍州就近在咫尺了。
“這樣看我們行程進展的還挺快的,”段立崢微笑道。
朱鸞點頭。
那一夜,處理完和宋巡撫的舊怨后,朱鸞和段立崢兩人連夜趕回客棧,第二天和眾人正式出發。
從魏縣到達這徽州和澹州交接之處的一周里,他們的行程一直十分順利。
白日趕路,晚上在客棧入住,可能是因為他們出發的比較早的緣故,也沒有遇到投宿擁擠的情況。
加上車隊里兩個登極境坐陣,更沒有遇到過什么劫匪強盜。
不過,澹州嗎……
段立崢隱隱感到身前少女神情有一絲凝重。
“怎么了?”段立崢問道。
“沒什么,”朱鸞搖頭。
此時其他房門也被陸陸續續推開,朱鸞揚起臉看著段立崢,“我們下去吃早飯吧。”
段立崢點頭。
眾人一起下樓吃早飯。
昨日選擇的這家客棧在當地處于中上水平。眾人走下樓梯,大堂里已經備好了各色熱氣騰騰的粥點。
其他昨夜住宿的客人也陸陸續續下樓,原本空蕩蕩的大堂變得熱鬧起來。
朱鸞等人選好了餐點,端到一張圓桌上,眾人團坐正要下筷。
這時,只聽吱呀一聲,客棧大門被推開,帶來一陣風雪。
一個粗豪漢子的聲音傳來。
“小二,抓緊上兩壺熱酒來給俺們蕩蕩寒!”
屋內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群人站在門口,粗粗數來大概有六七人。
一個身材高大像是個屠戶的男子站在前面,就在眾人以為他是這群人里打頭的人之時。
只見人群散開,一個帶著帷帽的女子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女子的懷里抱著一個被纏得嚴嚴密密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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