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帶到了。”老者聲音沙啞地向房內主位上坐著的那人行禮。
“辛苦你了,索慈,”坐在椅子上人站起身來,朝老人一揮手,“你不出馬還真請不來這位。”
“哪里,”這位名叫索慈的老人一欠身,“這把老骨頭能派上用場是老夫的榮幸。”
那人聲如洪鐘地大笑,“你這老家伙還是那么會說話。”
段立崢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直直注視著眼前走出黑暗的人影。
那是個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的男人,體格壯碩,在冬日里依然穿著皮質的異族服飾,露出的手臂皮膚呈古銅色,肌肉噴張,是個魁梧的大漢。
他五官端正英武,但一頭雜亂的長發與渾身上下透露出的血腥味,給他添上濃厚的暴戾氣息。
“你就是那個段立崢?”那人淺色的眸子上下打量著段立崢,“看上去一陣風都能吹倒,不就是個書生嗎?”
“段二公子是徽州鄉試武試亞元,更是近十年來最年輕的登極中期,”一旁的老者介紹道,“少爺可不能掉以輕心。”
“聽大哥二哥那么說,我還以為是有三頭六臂,”男人托著下巴看著段立崢,“這樣看來,也不過如此,輸給女人也不冤枉。”
聽到最后一句,段立崢手指微動。
這人……
“小子年紀尚輕,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讓閣下見笑了,”段立崢微笑著抬起臉,“閣下現在也見到了,請問找小子還有什么事嗎?如果沒有……”
“當然有事。”壯碩的男人打斷了段立崢的話,目光一閃。
“之前和你一起出發的那個女子,在哪里?”
段立崢瞳孔一縮,手指微動,直觸到腰間包裹著寒月的布條。
他閉了閉眼睛,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她不在我身邊,你既然是這位老人家的主人,不應該再清楚不過嗎?”
男人眼中露出一抹兇狠的光,但隨后又變為得意。
“你是說當初在冰湖的埋伏?”他大聲笑起來,“那個想法是不是很棒?讓你大名鼎鼎的段二公子都無計可施?”
有鮮血順著段立崢左手的指縫流下。
他的拳頭握的太緊,指甲刺破了掌心。
但段立崢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死死盯著眼前大笑的男人。
當初在冰面上的離開,一直讓他如鯁在喉,在拋下她而去的每一個夜晚,那時的無力感都在無窮無盡地折磨著他。
但他看著眼前張狂大笑的人,卻漸漸地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靜水流的深。
這是當年在天策書院,他的師父教給他最重要的一刻。
你的對手越張狂,其心機往往卻越淺。
當時在冰湖的埋伏,整個計策的狠決、陰損甚至對人心的洞察,對他們可能采取的行為的推測,都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段立崢很難將那樣的計策與眼前這個正自鳴得意的男人聯系起來。
“既然閣下的計策已經得逞,此時找我又有何事?”段立崢冷冷道,“雖然在下不知閣下是誰,但你已經讓我的同伴葬身冰湖,此時是又想要我的命嗎?”
男人停下大笑,輕蔑地看著段立崢,“別裝傻,那時候我派人撈了三天,連那個女人的尸體影子都沒見著,她可沒有葬身冰湖。”
段立崢眉頭微動,克制著嘴角沒有浮現笑意。
她果然沒事!
“既然那女人沒死,肯定會來找你。”男人凝視著他,“段二公子已經休息六天了還不起程……”
男人越靠越近,他身上那股草腥味和血腥味越來越濃。
“你在等什么?”
段立崢沉默一瞬,隨后抬起頭,看著那人近在咫尺的眼睛。
“既然閣下找我來,我也有事想要問閣下。”
“什么事?”男人皺起眉頭。
“為何對我未婚妻窮追不舍?”段立崢視線寒冷如冰,“她一個徽州的閨閣小姐到底哪點惹到了閣下,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窮追不舍?”男人有些疑惑地看向身邊的老人。
“段二公子是指從澹州到雍州,”老者立刻接到,“咱們的確追了挺遠了。”
“是嗎,你們周人講話就是喜歡咬文嚼字,真是麻煩,”男人不滿道。
段立崢心中的怪異感更為強烈。
“你那未婚妻又不是普通的閨閣小姐,”男人像是看著白癡一般看著段立崢,“如果不是因為她考上了徽州鄉試的解元,誰會對她感興趣。”
什么?段立崢一愣。
這個人是因為她成為了解元才想要追殺她?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對……
無數的畫面在段立崢的腦海中混為一團,那當初鄉試上的黑色劍光……還有那些……
那人看著怔怔的段立崢眼中也露出了疑惑之情,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老者湊到他身邊和他耳語了幾句。
“有這事?”那男人聞言興奮地睜大眼睛,看著段立崢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看來之前那個傳言果然是真的,”男人大笑道。
“什么?”這個男人的眼神讓段立崢很不舒服。
“段二公子與你這位未婚妻的關系的確如傳聞那邊,不怎么樣嘛,”那男人冷哼一聲,“那還裝什么裝。”
“你……”段立崢皺起眉頭。
“既然你有你的紅顏知己,又何必抓著那樣一個女人不放,”男人湊近過來,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畢竟有個比自己還強的女人,作為男人你也不好受吧?”
段立崢眼中露出怒意。
“但我和你不一樣,我最喜歡烈馬,”男人渾然不覺地說道,凝視著段立崢,眼神發亮。
“不如就把你這位未婚妻,送給我吧?”
段立崢愕然地睜大眼睛。
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從這個他原本以為策劃了這個路上一切陰謀的人嘴里,聽到這樣的荒唐話。
男人話里的意圖昭然若揭。
“你……”段立崢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是為了……才襲擊我們的?”
“我們那的女人,都要男人自己搶,”男人說道,“不過我們那的女人,我已經娶了三個了,早膩味了。”
他舔了舔嘴唇,看著段立崢問道,“你覺得怎么樣?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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