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鸞轉過身,對他俯身一禮。
“因為我和所有人都道了謝,卻還沒有和你說。”
少女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她輕聲道。
“這樣不好。”
原來她之前是在和其他人道謝,雪齋和尚恍然發覺。
雪齋和尚神情復雜地看向自己身邊的師兄,又看了看對面的少女。
她原來發現了他們的所在。
這名少女在整夜透支精力的情況下,依舊敏銳地令人心驚。
雪齋和尚無言地打量著這個出乎他意料的女子。
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的臉色和宋懷竹一樣蒼白。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找到他們,并說出謝意……
的確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只有她能做出來的事。
“不用謝。”宋懷竹道,“我沒有做什么。”
他靜靜地凝視著前方的少女。
她身上的衣衫已經完全破爛,布滿焦痕和血跡,又像浴血又像浴火,真不知道怎么樣整成這樣的。
“你……”宋懷竹眉頭微蹙正要開口。
“你……”朱鸞卻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
兩人一怔都沒說下去。
“什么事?”宋懷竹頓了頓,開口問道。
朱鸞凝視著他蒼白臉色問道,“你受傷了?”
宋懷竹臉上神情有些意外。
朱鸞看著他道,“如果是在以前,你應該能更早的發現我的。”
而不是剛剛那般,等她走到道路之前時才被察覺。
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除了……那次雪夜里他寒毒發作的時候。
朱鸞皺起眉頭,打量宋懷竹的眼光中多了一絲懷疑。
“我沒有。是……”
宋懷竹右手手指微動,不動聲色地想要調勻內息。
“你有。”朱鸞瞇起眼睛,直截了當地打斷他。
“外傷我看不出來,但應該有內傷。”
宋懷竹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渾身受傷七十六處,刀傷四十處,內傷三十六處。”
言下之意,你沒資格說我。
“這個……”朱鸞一時語塞。
宋懷竹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微微蹙眉,左手微微抬起,但下一個瞬間,又放了下來。
他不能擅動內息,因為他不能保證此時的內息是否有冰寒之氣。
哪怕寒毒已經被他壓了下去,但她如此敏銳,實在是很難不被……
不,一定會被她發現的。
他不想多添波折。
“你傷的很重,”宋懷竹看著朱鸞說道,“需要盡快治療。”
“再不休息,就真的要熬干心血了。”他皺起了眉頭,手指微微蜷起。
他現在什么都不能做。
朱鸞點頭,同樣皺著眉頭看著他,聲音近乎嘆息。
“你的傷是……”
朱鸞是第一次看到宋懷竹受傷。
而能傷到他的人……
那個時候,他帶著那個人從春風樓躍下,改變了整個事情的流向。
而在這個夜晚,設計這一切的人都沒有出現。
毋庸置疑,是宋懷竹控制住了那個人。
宋懷竹神情有些復雜,“他……已經離開了。”
他很清楚這個女子在問誰。
宋懷竹頓了頓道,“我沒有攔住他。”
在纏斗的過程中,那人躍入了一條冰河。
朱鸞怔了怔,眼中神色喜怒難辨。
“是嗎,”她說道。
這個他是誰,已經不用言說。
少女眼中的流光有一瞬間的閃動,隨后是長長的沉默。
在長久的停頓中,宋懷竹眼中的霧靄也有了一些晃動,他看著朱鸞問道。
“完顏……他和你發生了什么嗎?”
“沒有什么,”朱鸞再次一怔,隨后搖頭。
她抬頭笑了笑,“只有過幾句戲言。”
宋懷竹深深注視著朱鸞的眼睛,隨后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邊的玉玦。
“你之前認識他嗎?”宋懷竹淡淡問道。
朱鸞再次搖頭,“這次是第一次相見,以后……”
她沒有說完這句話。
宋懷竹抿了抿嘴唇,凝視著朱鸞道。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和他認識有一段時間。”
宋懷竹那雙永遠霧靄迷深的眼睛里涌動著朱鸞不曾見過的情緒。
“只有那個男人,希望你離他遠一點。”
朱鸞有些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晨曦落在宋懷竹臉上的白玉面具上,發出溫潤的光。
是她看過的光景,她至今不知道他的容貌。
那張面具下,到底隱藏著什么?
朱鸞心想。
然而下一刻,不知為何,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個男人的容顏。
朱鸞睜大眼睛,她的耳邊傳來冰湖湖水拍打耳膜的聲音。
那個月光下,彎腰朝她看過來的公子。
宋懷竹看著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少女,神情復雜地開口。
“我無意干預些什么,但只有他……”男子微微蹙眉,“他實在是有些危險。”
朱鸞看著瞬也不瞬看著她的宋懷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雪齋和尚在一旁皺緊眉頭,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朱鸞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看向山谷下黑衣殺手們離去的方向,神情有些凝重。
以一己之力攪動如此風云,那個男人從各種意義上的確非常危險。
她覺得宋懷竹大概指的就是這些。
“你們接下來要回去姑蘇城?”宋懷竹看著她問道。
“準備去接我的師父和家人,”朱鸞點頭,“再一起去神都。”
“你們也是嗎?”她問道。
宋懷竹沉默了一下,隨后點頭。
雪齋和尚在一旁皺眉看著宋懷竹。
朱鸞和宋懷竹都沒有提起到了神都之后的話題。
“你需要盡快療傷和休息。”宋懷竹看著朱鸞說道。
“好,”朱鸞凝視著他的眼睛道,“你也一樣。”
“那我就先離開了。”朱鸞道。
宋懷竹點頭。
這次兩人并沒有再約定。
因為誰都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
“沒想到,我們會有再次見面的一天。”
在柔和的晨光下,朱鸞一行人正以正常的速度前往神都。
朱鸞和段立崢等人走在前面,而李大家和后面而來的紅衣女子走在后面。
王金子無聲無息地走到抱著琵琶的紅衣女子面前,如此說道。
“我也沒想到,”紅衣女子輕輕撥動著手上的琴橋,抬頭看向王子金。
“上一次是在什么時候?她問道。
“大概是在十年前。”王金子道。
“是啊,十年前,你離開神都,與我們決裂。”紅衣女子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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