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怎么了?”最前方的男子回過頭來。
“沒什么,”名喚阮清的女子搖了搖頭,收回視線,又變回了尋常那副對什么都不感興趣的模樣。
“是嗎?”劍閣大師兄莫寒微微苦笑。
他容顏瘦削,身材硬朗,看容貌其實是個極為俊秀的年輕人,但這一點卻往往不易被人察覺。
任何一個人見到他的瞬間,都會第一時間被他的氣勢所吸引,卻忽視了他的容貌。
因為他的氣勢太鋒利了。
宛如出鞘的名劍,人們總是會被那寒光所俘虜。
但此時劍閣最冷厲、其他弟子最敬畏的大師兄目光卻非常溫和。
因為眼前有一位比他溫度更低的人。
莫寒看向自己那位入門最晚劍法卻最凌厲的師妹,語氣有些遺憾。
“我還以為你終于有除了劍以外感興趣的人和事了呢。”
劍閣弟子在練劍和修行上的刻苦舉世聞名,在其他修行者眼里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瘋子。
可哪怕是在劍閣中長大的莫寒,在阮清入門前,都未曾見過像自己這位師妹這般執著于修行的人。
如果沒有人攔她,阮清可以不眠不休一直練劍到暈倒為止。
這樣的事情還不是偶爾,自從她入門之后,就成為了劍閣的常態。
修行者想要變強是理所當然的事,但這位師妹對力量的渴望在莫寒看來已經到了異常的地步。
仿佛將所有的生命都孤注一擲到手中的劍上一般。
除此之外什么都進不了她的眼里。
這樣瘋狂的勁頭連他看著都默默心驚。
但也正是如此,這位師妹從十四歲才開始修行,卻能在不到十年時間內就破境登極,甚至在天才如云的西涼劍閣內,成為與他比肩的存在。
這在修行界也是極少出現的異例。
真正的修行天才都是從小就開始修行,就如同莫寒一般。
年紀上他其實是比阮清要小上幾歲。但他三歲開始修行,比阮清早踏入修行界近十年。
卻已經快被她追上了。
像是阮清這樣從中途殺出大器晚成的黑馬在修行界極為少見。
足可見她心性與毅力的不凡。
但至于為什么阮清對修行如此執著……
莫寒微微皺起眉頭。
這般執著可不是光憑心性就能達到。
阮清很少說話,也從不和其他弟子說起她進入劍閣前的經歷。
但只有一次,在他被這位師妹的晉升速度打擊得有些消沉時,師父曾經只給他一人破例透露過她的秘密。
自己這位師妹身上似乎背著血海深仇。
具體是什么仇恨劍圣對此諱莫如深,莫寒至今一無所知。
但在那之后,莫寒看著自己這位清冷又拼命的師妹,心里感覺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這條復仇的修行之路實在是太苦了。
苦的連西涼劍閣的大師兄在一旁看著都不忍心。
他希望這位師妹能夠有朝一日能夠擺脫仇恨,和普通的女弟子一樣,修行之余接觸點其他的東西。
所以這次阮清主動提出要到大周參加會試,莫寒很是驚喜。但沒想到都到了神都,阮清還是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察覺到莫寒的目光,阮清握緊了腰邊的劍鞘,眸子里像是飄著西涼雪原上的冰雪。
“這世上讓我感興趣的人已經不存在了,”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要有這把劍就夠了。”
“又這么說……”莫寒皺起眉頭,但隨后像是察覺到什么,看向正徐徐駛入城門的那一行馬車,目光有些異樣。
“那你剛才在看什么?”莫寒問道,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要知道這一路上阮清都是目不斜視過來的。
阮清聞言微微一窒。
她攥劍柄的手攥得更緊,纖細的手指愈發骨節分明。
“到底怎么了?”莫寒微微笑起來,“別擔心,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盡管和師兄說。”
“倒也沒什么。”阮清微微蹙起眉頭。
她的確對什么都不感興趣,阮清也不知為何剛剛鬼使神差看向那輛馬車。
那是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像是被蛛網的細絲牽引著一般。
她看見了那個陌生的少女。
“只不過剛才的那個車隊領頭的馬車,”阮清頓了頓道,“里面做主的似乎是個女孩子。”
“女子?”莫寒有些驚訝。
“因為有修行者的氣息還以為是進京趕考的學子,”莫寒不以為意道,“看來是多想了。”
怕是哪家大小姐進城,不曉得劍圣是何等人物罷了。
想必之后有后悔的時候。
“師父要到了,準備吧。”莫寒道。
遠方劍圣的儀仗愈發近了,莫寒不再說話,劍閣弟子整肅儀容,嚴陣以待。
城墻上響起喧天的鼓樂,再無人關注城下的車馬,所有人都看向遠處那巨大的儀仗。
阮清注視著遠方華貴寬闊馬車的巨大輪廓,眼前浮現的卻是那輛普通馬車車簾掀開之時的情景。
和從那扇簾子后出現的陌生少女的眼睛。
容貌完全陌生的,從未見過的女子。
將遠方歡呼和尖叫丟在身后,朱鸞等人的車馬從東城正門側的西側門入神都。
車輪聲不絕于耳,馬車行駛在神都城寬闊的大道,車窗外傳來極為熱鬧又繁華的聲響。
然而車廂中,朱鸞的眼前浮現出的,卻是那個清冷女子的眼神。
她是誰?
朱鸞的確不認識那名女子,而對方的眼神也告訴她。
她也不認識她。
許鳳娘等人也沒什么反應,是他們也不熟識的人。
朱鸞輕輕撫摸上自己的胸口,那為何她的感覺會如此怪異。
“怎么了?”許鳳娘看著有些怔忡的少女,再次問道。
她并未想到對朱鸞產生影響的是城外的驚鴻一瞥,她擔心的只是進城之后這名少女的反應。
因為這里,是神都。
這座城,是不一樣的。
如果眼前的少女真的是她,這座城對她就更不一樣。
“沒什么,”朱鸞醒過神來,摒除之前的思緒,微微抬起頭。
“真的是很久,沒有回來了呢。”她輕聲道。
許鳳娘聞言心頭一縮。
“不知這神都城,現在是什么樣子。”
朱鸞伸出手,掀開了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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