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快的難以想象。
就在銀甲衛因為短暫的沖擊失去視覺之時,段立崢和朱鸞分別進入了南北密室。
身后的門悄無聲息地闔上,段立崢手心全是汗。
但他做到了。
密室的門居然真的只用封條而封。
據說之前有手握鑰匙的官員被灌醉盜配鑰匙,自此之后就取消了門鎖只使用更難仿造的封條。
但誰能想到這里有人連封條都能仿造呢。
段立崢懷揣著朱鸞遞給他的封條,看著堆滿書架的考卷,沒想到自己真的就這么進來了。
宋懷竹手中火折子的火舌觸到木制的欄桿之時。
最后的銀甲衛邁出一步,身后出現空門之時。
朱鸞冰涼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響起。
“就是現在。”
隨后他的真元傾瀉而出。
正是他鄉試時所作的真元壓制,一回生二回熟,段立崢已經能夠明白她所要的效果。
就在宋懷竹消失的瞬間,一股溫暖的氣息靠近,朱鸞附耳而上,告訴了他整個計劃,征求他的同意。
在那個計劃里,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任務。
沒等她說出欠你一個人情,段立崢就點了點頭。
雖然他很期待她的人情,但他更高興她能把他當做自己的同伴。
看到出來她還有別的計劃,但她將他們考慮在內,制定了更為高效的計劃。
“就在銀甲衛失去視覺的那個瞬間進入北方考卷的卷室,在那里等我的訊息。”
段立崢腦海里回蕩著那名少女冷靜的聲音。
段立崢在她的計劃里,負責的是接應。
而北面的這間卷室,就是他的戰場。
段立崢抿緊嘴唇,不顧心頭激蕩,爭分奪秒走上前,選擇最不起眼的一個卷堆,揭開封條。
有汗珠從他的額頭滴下,他僅僅是揭開封條就如此緊張,南面卷室里的那名少女,此時的心情到底如何呢?
朱鸞其實什么都沒想。
時間緊迫,她心中只有眼前的任務。
她擁有的時間比北面的段立崢更短。
外面銀甲衛失去視力只有短短數秒,而她要在這段時間內找到自己的試卷,并保證現場完整如同沒有任何人動過。
朱鸞閉上眼睛調動五感,隨后敏銳在故紙堆的氣息里捕捉到了脂粉的氣息。
正是她在進考場時擦在唇上的花露。
與鄉試時不同,這是紅袖招開發的高級品,表面無色,香氣獨特持久,卻會在暴露在空氣的三天后徹底消失。
今晚十二點正是最后的時間。
誰說脂粉無用?
朱鸞蹲下身,將手伸進壓在一座書架的第七層,踮腳取出自己的考卷。
門外傳來無數緊張的腳步聲,之前在門口扯皮的銀甲衛已經發現樓內的動靜,開始往樓內撤入。
焦灼的氣息彌漫在整個空間一點就著,連朱鸞的身體都先一步被緊張的氣氛感染。
朱鸞能清晰聽見高壓下自己牙關打戰的聲音,但她的身體和意志宛如分開,動作依舊絲毫不亂。
少女迅速將試卷收入懷中,倏然從門縫而出。
整個過程只有僅僅三秒鐘。
如果這個時候能有旁觀者,只能看見一道暗光閃入,下一刻一道暗光閃出。
站在門口短暫失去視力的銀甲衛甚至沒來得及轉頭。
可怕的速度和執行力。
這場堪稱典范的潛入沒有旁觀者,唯有站在欄桿上宋懷竹微微揚起了頭。
第四秒。
朱鸞躍至梁上,北面密室的門縫無聲而開。
第五秒。
一份考卷被微弱的真元包裹著如同飛鏢一般從半空射入北面密室門縫,那份速度讓人聯想到百步穿楊。
第六秒。
段立崢將接到手的考卷混入之前看好的北方舉子的考卷中。
第七秒。
少年直起身,站在門口的銀甲衛腳步微動,正要回頭。
一切到這里都剛剛好。
一切都在朱鸞預先設計好的計劃中。
按照之前計劃,段立崢會在這個時刻從門縫閃出貼好預先準備好的封條,而這個時候登極處境的銀甲衛會回頭。
看到和之前別無二致的密封房門。
以段立崢的修為完全做的到。
她的計劃是嚴密的,此時這個空間里的所有人的存在都不會對這個結果產生影響。
因為他們無力產生影響。
但這世間有凌駕一切的力量在。
一切都發生在第八秒。
就在段立崢即將到達門口的瞬間,異變發生了。
與其說是異變,那種感覺更為滲人可怕。
因為那一瞬間發生的,是空間的變化。
如同天上的烏云遮住烈日,宛如巨大的鍋蓋兜頭蓋下。
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勢力在一瞬間籠罩住了整個大明宮。
嚴絲合縫。
遮天蔽日。
震撼人心。
在房梁上準備迎接段立崢的朱鸞閉上了眼睛。
還是晚了一步。
桑榆回來了。
這座宮殿現在的守護者。
回來了。
太快了。宮城著火還沒到一刻鐘,朱鸞雖然預料到桑榆會趕回去,卻沒想到這么快。
先天宗師的氣場本就龐大,而就如朱鸞之前所預料的,桑榆在這宮城十年間,恐怕已經在大明宮內布下了獨屬自己的陣法。
在當年的七宗師中,出身道門的桑榆并不擅長正面對戰,卻最擅長布陣符篆。
這座大明宮。
娘娘的大明宮雖然還保持原本的外貌,但內里已經成為了桑榆的巢穴。
而他自己,就是引動整個大陣的陣眼。
很難想象的,一個人的存在就能控制整座宮城,但就在此時此刻,寂滅的氣息已經充滿大明宮的每一處。
整座宮城的大陣醒了過來。
而位于城中心的巨大蜘蛛正輕觸蛛網,檢查著末梢上的入侵者。
這里是先天宗師的領地。
如果被探測到,就是死路一條。
每一個位于大明宮內的修行者都從心底感受到逼近的威脅。
就在這個時候,桑榆的氣息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弘文館這里掃蕩而來。
而隨著而來的還有鏗鏘有力的鎧甲聲。
黑甲衛們也回來了。
站在欄桿上的宋懷竹瞳孔一縮。
一切糟的不能再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段立崢還未從北方密室中出來,而朱鸞就在他的不遠處。
此為絕路。
即便再天賦異稟,他們還年輕。
無力和這宮城內的巨大黑暗對抗。
哪怕身為宗師的他也難以克制那強大威壓下的顫抖。
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千鈞一發。
正在追逐眼前這個神秘人的銀甲衛們突然頓住腳步。
因為就在一瞬間,宛如洪水破閘,一股難以想象的威壓從眼前的男子身上爆發開來!
如果他們境界夠高,就能明白這是屬于宗師的真元爆發。
那股寂滅的氣息太過可怕,甚至就要蓋過國師大人的……
洪水突然戛然而止。
一個纖細的人影突然從男子的身后閃現。
正準備不顧暴露身份的危險真元爆發的宋懷竹突然一僵。
因為一只柔軟的手臂從后面而來,揪住了他的衣領,環住他的脖子。
宋懷竹回過頭,眼前錦緞飛舞。
一只手掀開了他包住頭臉的外衫,欺身而上,將他的頭拉了下來。
柔軟的錦緞里,宋懷竹霧蒙蒙的眼睛映照出少女流光溢彩的雙眼。
他轉過身來,卻只見那名少女的臉龐靠近他的臉龐。
愈靠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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