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修行者,五感通達,西涼劍閣弟子清楚地感覺到了徽州少年們的情緒。
而以護短聞名的西涼劍閣弟子當然無法接受任何外人對自家人的詆毀。
徽州少年們同樣。
連洪山都撐著從地上坐起來,對西涼劍閣弟子怒目而視。
朱鸞看著這些血氣方剛的少年們有些頭痛,但她也知道不管有沒有她和王厚的這一出,徽州少年們和西涼劍閣弟子之間的這個梁子是結下了。
畢竟在她上場之前,西涼劍閣弟子就已經傷了段立崢和洪山兩個人了。
不管西涼劍閣弟子如何憤怒,會試都要進行下去,而爭斗一旦開始,不到兩敗俱傷,就無法終結。
而誰都沒想到這個爭斗,會這么快再開。
雖真實性存疑,但王厚已經在擔架上暈了過去,西涼劍閣弟子也在莫寒的眼神威懾下抬著擔架往原本的地界走。
但就在這個時候,鐘聲再響。
考官的聲音傳來了。
正蹲下身準備查看洪山傷勢的朱鸞的身影停在了半空中。
往回走的西涼劍閣弟子中,神情最平靜的那個女子也怔怔停下了腳步。
段立崢年華藏等人愕然看向自己的身邊。
朱鸞站起身來,閉上了眼睛。
看來這梁子是真的結下了。
大周朝載初九年,會試對戰第二輪第三場。
紫陽書院,李文曜對。
西涼劍閣。
阮清。
“這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段立崢看著身邊沉默不語的朱鸞面無表情地開口。
“真巧。”朱鸞苦笑。
是啊,真巧。
沒想到,繼洪山對上莫寒之后,緊接著李文曜就遇上了阮清。
不知道還以為西涼劍閣和大周的徽州有世仇呢。
雖然第二輪人少了,但要知道大周可有十三個州。
“看來我的運氣也不怎么樣,”面對著友人們不忍的目光,李文曜卻只是一怔之后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但你們這表情也太過分了吧?”少年皺起眉頭大力拍在年華藏的后背,“搞得好像我一定會輸似的。”
“這倒不是……”不利的對戰一場接著一場,年華藏臉上早沒有了平素的游刃有余,看著微笑著的李文曜不知說什么是好。
段立崢神情也很復雜。
阮清在大周的名聲雖比不上劍閣第一人莫寒,但天策會時那名少女接劍時的一躍,只要有眼光的修行者都能感覺到她的不同尋常。
至于境界,她在某種情況上,與李文曜的情況還非常相仿。
“阮清的境界好像比你要高……”梁子涼從朱鸞身后探出腦袋,有些猶豫地說道。
“但她破境應該不到十天,境界都沒穩定,”李文曜神色認真道。
這是事實。
段立崢眸光微凝,這也是阮清情況特別之處。
根據慕家的情報網,阮清今年十九歲,在離開西涼的時候,還只是登極初境。
這在西涼劍閣,是一個中等偏上的破境速度。
當然結合阮清開始修行的年紀來看,這個速度已經驚人。
但更驚人的是,在上一輪的表現上來看,段立崢驚愕地發現,阮清已經突破了登極中期。
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慕家情報出了問題,一個就是阮清是在大周的這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時間里,突破了登極中期。
段立崢從一開始就否定了第一個可能,因為在城門處遇到,甚至在天策會的時候,阮清給他的感覺也只有登極初境。
那么這件事就有些可怕了。
登極破境不是小事,為什么她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破境?能在這個時候破鏡?西涼劍閣到底是在下什么樣的一盤棋?
各種想法交織在段立崢腦海中,但此時他也只希望李文曜所說的境界不穩能彌補一定的差距。
畢竟李文曜其實也已經逼近登極中期。
段立崢作為前輩很清楚這一點,只需要再進一步,再需要一些關鍵的啟發,他的這位比自己年紀要大的后輩,就會踏上和他一樣的階梯。
不過……段立崢看向李文曜腰邊的長刀。
他的這位好友,除了境界,還擁有另外一個武器。
一個尋常人無法掌握的武器。
“他們就算了,我的新師父應該不會這么想吧?”李文曜看向段立崢身邊的朱鸞微笑。
“師父?”梁子涼愕然。
“是,”朱鸞無視身邊其他少年們的目光,“我能教的都教了。”
她已經兌現了在鄉試時的承諾,將拔刀術后續所有的招式都演示給了曜兒。
當然,拔刀術這種吃功力的刀法不是學會就算出師,但現在的李文曜在拔刀術上的造詣和鄉試之時,的確已經大相徑庭。
他變強了。
在離開徽州之前,這些少年們的日常切磋中,李文曜就打敗過年華藏一次。
用他新學的拔刀術。
雖然劍閣弟子之前指責朱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但事實上她只是為了節省體力,才不惜暴露一些底牌選擇了最快的獲勝方式。
但事實上,撇開劍法克制,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招式,還是當屬拔刀術。
段立崢等人注視著李文曜登上走上高臺的背影。
即便境界夠高,沒時間調動真元也是白搭。
只要李文曜速度夠快,而對方又沒有準備的話,拔刀術完全可以實現越境殺。
那個站在李文曜對面的清冷女子緩緩拔出劍來,但李文曜卻只是握緊了刀柄。
看著他腰間的長刀,其他旁觀的西涼劍閣弟子眼中也露出驚訝的神情。
段立崢眸光沉沉,對于西涼劍閣而言,這張簽,也算不上上簽。
李文曜可能是大周舉子中,唯一不會天策十三劍,但卻不受西涼劍閣劍法克制的舉子了。
因為他用的是刀。
就在這個時候,開始的鐘聲響起了。
所有人屏息以待。
一片寂靜里,甚至能聽到其他群眾心跳的聲音。
上一場那名徽州少女,中斷了西涼劍閣一路的勝利。
而這一場,又會是什么樣的結局?
誰會……
誰……
一片寂靜里所有人愕然看著同樣寂靜的高臺。
面對手握刀柄站在原地的李文曜,手執長劍的阮清并沒有像尋常修行者想象的那樣干脆利落地出劍攻上去。
那女子像是永遠沒有感情的眼睛,只是這樣靜靜看著李文曜。
場面一時極其詭異。
“這是在干什么?她到底行不行啊?”蘇晴刺耳的嘲笑聲打破平靜,她看著一臉嚴肅的莫寒噗一聲笑出來。
莫寒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只是專注地凝視著高臺之上,蘇晴眼中騰起怒火,怒極反笑繼續道。
“你的好師妹不會面對個用刀的就慫了吧?她……”
然而下一刻,她的話被民眾的驚奇聲打斷。
高臺之上,出現了更加詭異的一幕。
咔嚓一聲。
面對著遲遲沒有拔刀的李文曜,那個清冷的女子不但沒有攻擊。
反而反手緩緩,將劍插回劍鞘。
下一刻,她站在原地,手握劍柄。
李文曜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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