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代禪子生的極美。”
晉陽公主曾經說過的話在朱鸞的耳邊回響。
“只是見過他的人都覺得他生的實在是太漂亮了……”
這句話是真的。
在晉陽提了一嘴之后,并對宋懷竹的身份產生猜想的時候,朱鸞也曾去打聽過第十六代禪子的事。
十六代禪子并沒有畫像。
她從傳言中得知,第十六代禪子據說和當年的公主一般,是不留畫像主義,而又有一種說法,是據說見過第十六代禪子的人,都覺得畫不出來。
而晉陽的那句話是真的。
在諸多的傳言里,見過他的人,都只有一個想法。
就是覺得他生的實在是太好了。
“除了美之外,什么都形容不出來。——總之,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外表據說是好看的不得了。”
這句話原來也是真的。
朱鸞靜靜凝視日光下的依舊能被稱之為少年的,他的模樣。
她的確曾經好奇過,也曾在那個雪夜,想要看到他的臉。
在她猜到他的身份的時候,她就知道,如果傳言不虛,他生的自然是要好看的。
但她見過太多好看的人,比如當年的西涼第一美人雪山族圣女,和有大周第一美人之稱的她的四嬸娘。
但眼前的人的容貌不一樣。
和她曾經猜想描繪的那些也不一樣。
這個男子,在她的記憶里,總是和月夜和冰雪相伴,在她的印象里,他總是孤身一人站在這些冰冷潔白的東西之中。
但此時此刻,在有些柔和的日光下,冰雪也能煥發出讓人移不開眼的風姿。
比月色更美。
那雙霧靄迷深的眼睛沒有變化,是她見過的模樣,但在如冰雪雕就的臉龐的映襯下,此時卻如同云霧一般,冰雪的般晶瑩,晨霧般的寂靜。
似乎最清澈,最美好的東西,都聚集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千度回首,春深沉醉。
朱鸞的瞳仁中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影,但眼前一切卻宛如一場鏡花水月。
不怪那些人。她發現她也無法形容出他的容貌。哪怕是她,文試已達會元的她,卻依舊無法形容。
語言是多么的蒼白。
謊言也許還更溫柔一些。
光影變幻里,最美好的,是他的容顏。仿佛日光再強烈一些,他就會融化在這暖意里。
一個晶瑩剔透的人。
這的的確確是能被稱之為禪子的。
朱鸞突然微微地笑起來,更明白她的計劃為什么如此順利,她到底是掀開了一張面具,還是掀開了藏著寶石的盒子的蓋子呢?
“還滿意嗎?我的會元大人。”而對面那個男子看著她的笑容,也突然笑了起來。
朱鸞怔了怔。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的,他的笑容。
沒有絲毫的陰霾。
只不過在一瞬的怔然后,朱鸞眼中卻騰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你的好看應該不需要我來說。”她輕聲開口。
“不過,”朱鸞頓了頓,下一刻,日光再次刺目起來,映襯著少女流光溢彩的眼睛,綻放出無雙的光華。
“好看的。”
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而那個男人卻如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站在高臺上。
隨后宋懷竹輕聲呼出一口氣,神色突然變得復雜。
他再次看向天上的太陽,閉上眼睛,輕聲開口。
“謝謝。”
她能這么覺得,真好。
朱鸞不知這人到底是在謝什么,想起他之前那奇怪的稱呼,還以為他在揶揄她,笑了笑開口。
“你說會元,是哪個會元?”
就在宋懷竹的面具被擊碎的前一刻,那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傳來,而因為這人的容貌和身份實在是太過驚人,之后輕而易舉地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這個時候,人們才來得及消化那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文試的成績出來了?”
“文試的會元是……”
“聽說試卷放錯了南北,吏部正在追責……”
“可考卷已經公示了,據說作出了驚世駭俗的文章……”
而在七嘴八舌地議論一大通之后,原本人們鼎沸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再然后,一雙又一雙眼睛。
一雙又一雙。
看向高臺上站著的少女。
“騎射第一,兵法第一……對戰也……”
“文試的會元……武試的這成績……”
“難道……”
“國士無雙。”一個男聲在他身邊響起,段立崢倏然轉頭看向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開口的少年!
慕恪之神色沉靜地注視著高臺上的少女,下一刻,轉頭看向他。
少年們四目相對,然后在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緒。
“她說過的話。”
慕恪之緩緩開口,瞳仁中倒映著那女孩的身影,宛如五曲隱屏峰下,那個倔強身影。
“全部實現了。”
縱然還未進行殿試,縱然考官還沒有宣布這一場的勝負,但在他們這些徽州少年的心里。
這名少女,已經擁有了國士無雙的實力。
而面對外界的承認,這名少女也只差這一場,勝負已名的勝負。
“武試的會元是誰?”
“禪子這個資格……肯定是不能算了……”
觀景臺上,杜昊乾站起身來,看向身邊慌亂的禮官。
“該再準備一張椅子了。”
就在西涼劍圣身邊。
年輕的兵部侍郎神情復雜看著高臺上那個男子的身影,嘆了一口氣,也松了一口氣。
現在他明白,為什么那個戴面具的男子,能讓西涼劍圣在蘇晴的對戰中停手。
梵音寺禪子,是與西涼劍閣閣主,同等地位的存在。
不同于不得出寺的梵音寺住持,梵音寺禪子在外,擁有梵音寺這一巨大存在的所有權力。
撇開境界不言,在外交地位上,那個年輕的男人和西涼劍圣,是完全平起平坐的。
而這樣一個巨大的存在……
自然是不能存在于大周國試排名之中。
“這……”
高臺上評判的考官愕然看著這一切滿頭大汗,“禪子大人……”
“該怎么判怎么判吧。”宋懷竹揮了揮手。
身份的暴露的瞬間,他就已經輸了。
那個人說過。
不管方式,輸了就是輸了。
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
“那就……”考官渾身顫抖,看向站在高臺中央的朱鸞,縱然他一百個不愿意,但按照祖制,這就只能……
考官舉起手。
遠處撞鐘的大漢拉開鐘錘……
然而就在考官的手即將揮下之時,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慢著!”
一位老人聲如銅鐘的大喝。
宋懷竹瞳孔一縮,而就在他想要站到朱鸞身前之時,朱鸞卻舉起一只手制止了他。
她握住了承影的劍柄。
然而毫無隱藏的殺氣卻鋪天蓋地而來,帶著大宗師毀天滅地的威壓。
“在這所謂的結果出來之前,老夫要先清理門戶。”
滔滔烏云之下,西涼劍圣的眼睛穿越山林,冷冷地注視著高臺中央的少女。
“你的劍法,是誰教你的?”
老人不等她回答就急促地追問道,“那個人現在在哪!”
朱鸞握著劍柄的手一緊,然而下一刻,她微笑地抬起頭來。
“晚輩不能說。”
西涼劍圣瞳孔一縮,下一刻,滔天的怒火從他身上泛起!
“父親?”原本幸災樂禍的蘇晴都有些愕然,但下一刻眼中還是騰起興奮。
“殺了她,父親!”
伴隨著蘇晴的歡叫,一股鋒銳如劍的氣息朝朱鸞襲來,西涼劍圣居然倏然拔劍!
杜昊乾汗如雨下,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西涼劍圣拔劍,到了他那個層次,其實已經很少拔劍,但一旦拔劍……
必將流血漂櫓。
而那名少女,必死無疑。
而無人有能力阻擋。
沒人能限制西涼劍圣,就算有,也只是待在皇帝身邊,目光幽幽地看著。
西涼劍圣的劍氣無人能擋,巨木倒塌,大地震動,從樹木中穿出一個巨大的圓洞。
膽小的人閉上眼睛,不忍看到那個剛剛和即將成為會元的女子命喪當場,也更有不少人已經在腦海中描繪出她的血濺三尺。
太慘了。
這么快就要死,而也沒人能阻止……
沒……
龐大的劍氣到達高臺,如果巨雷般從天而降,宛如天罰一般毀滅整個高臺的瞬間……
一聲輕響。
劍氣蕩盡。
一瞬。
真的只有短短一瞬。
那股強大的力量。
消失無蹤。
世界安靜了。
這……然而圓眼暴睜的人們來不及驚訝。
因為下一刻,人們發現了一件事。
在一片死寂里,人們終于看到了那個東西。
終于,發現了一件事。
場中。
還站著一個人。
他戴著黑色的斗笠,突兀地出現在了那里。
世界無比的安靜。
而所有人身上泛起一股涼意。
誰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出現在這里的。
像是站了很久,又像是剛剛走來。
所有人。
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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