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就是故意的,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心里其實已經有了九分把握。公羽翎反應果然很大,他立刻轉過頭,鷹隼一樣盯著錢淺,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是如何知道他的?”
“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錢淺倒是不急不慌的模樣,一點都沒被公羽翎的態度嚇到:“我們來玉宸閣的路上,剛好路過京城,就順道去逛了逛,沒想到在京城時,就被人盯上了,出了京城,我們設計將那兩人擒獲,在他們的交談中得知氐衡這個名字。”
“呵……”公羽翎冷笑一聲:“羲和族,還是那樣冥頑不靈。”
“前輩,”錢淺這個一半羲和族血統的人,像是沒聽到公羽翎譏刺的評論似的,繼續開口問道:“那兩人說,清明的長相與氐衡有五分相似。我們當時有一個猜測,希望在前輩這里能得到證實。”
“正如你們所想。”公羽翎倒也沒繞彎子,直接點了頭:“那人就是清明的父親,羲和族人。”
和錢淺一樣,江清明心中對于那個氐衡也是隱隱有些猜測的,對這個結果并不吃驚,他吃驚的是,要殺他的人,竟然是他的父族。江清明低著頭沉默不語,但公羽翎對于錢淺他們遇到的那兩個羲和族人卻頗為感興趣。
“那兩人呢?你們怎么處理的?”公羽翎問道。
“放走了。”錢淺答道,她知道這個答案會讓公羽翎不太開心。
“糊涂!”果然如錢淺所料,公羽翎果然大怒:“你們明知那些人是沖著清明,還是將他們放走了,這無異于縱虎歸山,你們這些同門,就絲毫不考慮清明的安全嗎?”
“前……舅舅,”江清明立刻一把抓住了錢淺的手:“是我決定放走他們的,和玄音無關,和玄靖師兄他們也無關。當時我有許多事想不通,例如誰是氐衡,他們說氐衡早就死了,但該死的是我不是他。他們還說我是七殺星入命,所以……”
“星象一說原本就很不可靠。”公羽翎一甩袖子,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那樣的鬼話,你不必往心里去。但你萬萬不該放他們離開,你的行跡暴露,羲和一族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前輩,”錢淺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江清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勸道:“我們決定放走那兩人,也不是全無考量。他們兩人想殺清明,但卻并未成功,若我們當時就殺了他們,羲和族若要以此為借口找上宗門尋仇,要求我們交出清明,到時我們五靈道宗即便是想要回護清明,也顯得底氣不足。”
“便是如此,你們也不能……”公羽翎似乎還是很生氣的樣子,但相對平靜了不少:“罷了!都是一群孩子,做事顧首不顧尾。我傳信回族中,由族中長老定奪吧。你們還是太不知輕重,羲和族對于星象命數無比重視,清明出生前,就被羲和族祭司親自斷定為七殺星入命,因此才不顧一切追捕氐衡和青菀,氐衡大約就是因此而死,而青菀之后也再無音信,我們還以為……唉!”
“前輩,”錢淺想了想之后問道:“晚輩雖然見識淺薄,但對于赤桑一族與曦和一族的昔年恩怨也有所耳聞,清明的父母……”
“的確。”公羽翎嘆了口氣:“兩族世仇也不是秘密。但清明的爹娘被逼迫至此,卻并不全然因為兩族仇怨。他們私奔自然引起兩族震怒,但能怎么辦,兩人在外已然成了親,孩子也有了,還真能強制分開不成?原本兩族中人分別找到他們,都已經打算睜一眼閉一眼了,至多罰兩人永遠不得回歸族中。寒濤大長老親自為你鑄劍,態度可見一斑。”
“我的劍……”江清明伸手握緊了他的赤桑劍,低頭沉默不語。
“當年姑母親自求了寒濤大長老,因此她帶人親自去尋青菀,”公羽翎繼續說道:“當時青菀和氐衡已經成親一年有余,青菀剛剛懷孕。孩子都有了,大長老也沒有辦法,就按照族中的規矩,親自為青菀未出生的孩子祈福,當時得到的預兆非常吉利,你是命中注定的執劍者。寒濤大長老很開心,決定親自為為你鑄劍,這代表咱們赤桑族,雖不能接納氐衡,卻已經接納你了啊!只是沒想到,寒濤大長老離開后不久,羲和族也尋上了他們兩人,后來……”
公羽翎閉上眼搖搖頭,似是有幾分不忍:“寒濤大長老回到族中,告訴姑母青菀的消息,姑母原本很開心,打算去看看青菀,不料這時,卻收到了青菀求救的信息。我立刻叫了幾位遠游在外的族人一起趕去青菀家里,卻沒想到,那里早已人去樓空。我們幾人分頭尋跡去追,卻沒有發現青菀的蹤跡,一名族人在某個鎮子的郊外發現了重傷瀕死的氐衡。”
公羽翎看了江清明一眼,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繼續說下去,片刻之后,他還是開了口:“氐衡最后告訴咱們族中人,羲和族是祭司大人親自來尋人的,他看到兩人感情甚篤,而且青菀已經懷孕,原本與我們赤桑族一樣,準備就此認了,但當祭司大人為清明觀星推命之后,發現他是七殺星入命,因此一反常態,他告訴青菀夫妻,他們兩人可以在一起,但孩子,不能留。”
“您是說……”江清明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望著公羽翎:“如果……如果他們當時不選擇生下我,他們應該還好好的在一起,他們……”
“我要說的并不是這個。”公羽翎頗為嚴厲地望著江清明:“對于你的父母來說,你的性命無比珍貴,珍貴到他們甘愿用自己的命來換取你的命。咱們赤桑一族原本看不上那勞什子星象一說也就罷了,你爹是羲和族,他最終也選擇犧牲自己保下你,這足以證明那什么七殺星入命純屬無稽之談,若是下一次,你在遇到有人以此為借口要你的命,不要猶豫,直接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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