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冰宜又啟了啟唇,正要再說什么。不料這時候,一直處于半昏半醒狀態的程悸達忽然稍稍坐起了身子。他開口對梁冰宜說:“行了行了,冰宜宇凡碧云,你們幾個出去吧。也不要跟他們兩個打鬧,不要吵我休息了,我自己跟他們兩個聊聊。”
聽此,程宇凡的濃眉凝蹙更緊,似乎是在擔憂若范東野和程火青留下來了會對程悸達不利。
“爸爸,這不妥吧?”他問,心中真不愿意離開。
“出去!”程悸達又不耐煩重復,語氣帶著一股沉怒。
乍時,梁冰宜和程宇凡和程碧云三人變得沒有法子了,最終乖乖出去了。
待病房里只剩下范東野和程火青和程悸達了,程火青又往病床邊邁近兩步。
她也紅唇輕啟,本想喊程悸達一聲,可是喉嚨處像是卡著一根刺,那聲“爸爸”難以再喊出口。
不得不承認,她對他確實心存怨恨。畢竟從前她落難了,他總是不管她。
只是,他現在臉色蒼白,雙唇沒有血色,整個人比較憔悴,她看著也頗為心疼。俗話說血濃于水,他終究是她的親生父親。
“程總,您有什么話要對我跟青青說?”忽然范東野代替程火青問他。
程悸達蕭索復雜的目光原本是望著程火青的,現在范東野說話他便望著范東野,反問:“你是真心愛我這個女兒的?”
而他的反問,令范東野和程火青都感到意外,兩人紛紛一怔。
“怎么?”回過神來后范東野又問,并不急著回答。
程悸達將說話聲音壓得越來越低,似乎是擔心外面的人聽見,“是的話,請娶她。”
“呵,呵呵……”范東野聽此又笑了笑。
感受到他的笑是冷笑,倏然程火青又覺有一瓢冷水,潑在了她的頭頂。
不過,很快她又壓抑下去了那份難受,告訴自己不必介懷、不必在意。何況她本就配不上他,他是什么身份,而她又是什么身份。他不肯娶她,理所當然,她早就知道了。還有,她也不愛他,很是討厭他。至于那會兒她為他出頭,也只是因為他先為她出頭。
“為什么?”忽然范東野又問程悸達,“為什么你忽發奇想,想讓我娶她?”
程悸達的語氣又帶著一絲惋嘆,“她媽媽一輩子,就給我留下了她,我希望她幸福……”
也不等他的話語完全落下,忽然程火青也變得氣喘吁吁,不客氣沖他說,“你不必假惺惺了,我的人生早就不再勞你掛心。何況我跟范少帥,并無感情。我們只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他!”
驀然,范東野工整清秀的劍眉微微一擰。不過這次他并沒有特別生氣,又望眼程火青,示意她不要說話了,然后也向床邊邁近一步,再次凝望著程悸達。
“程總,您的心中是否已經做了一些打算?”他猜測程悸達是做了一些打算的,也是相信他跟程火青為人的。
又見得程悸達唇角抽搐的笑,輕輕點頭,“我的心思,總是瞞不過范少帥的法眼……”
一時間程火青又震驚了,烏溜溜的眼珠子瞠得老大。如今的程悸達有心事,她倒是從未想過。
“你有什么打算?到底是誰開車撞你的?”她問程悸達,不相信是范東野要置程悸達于死地,盡管他們之間確實有過節,可是并沒有深仇大恨。
“幾年前我便立下了遺囑,那些留給你的東西,還是會留給你。我不想再變了。這也算我對你們母女倆的補償吧。”程悸達說。再看程火青,他復雜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深切、慈愛。對于許多事情,他確實心如明鏡。
程火青又目光輕顫,不知道再說什么。程悸達口中所說的那些東西,過去她不太在意,如今卻很是在意。反正她早就想明白了,對于那些本就屬于她的東西,她一定要得到或奪回,不能被別人占為己用!
范東野知道,程悸達的心里有點懷疑他跟程火青,于是又主動解釋,“程總,青青是一個什么樣的女孩,相信你比我更了解。她不會加害于你,也沒法加害于你。至于我,更沒有那個閑工夫。”
而范東野的主動解釋,又惹得程悸達心生欣慰。
沒錯,先前他就是在懷疑他們兩個,現在確定了與他們無關,他便放寬了心。
片刻之后他再點頭,回應范東野,“行,我知道了。范少帥,今天你能過來看我,也令我覺蓬蓽生輝、榮幸之至。”
到了這一刻,范東野無話可說了,便又凝望著程火青。
“范少帥,還請你也暫且回避一下,我有話要對青青一個人說……”忽然程悸達又說。
范東野一怔,而后還是點頭,告訴程火青,“我去樓下等你。”
“好。”程火青說。
等到范東野離開病房了,她便直接走到了程悸達的床邊……
晚一點時,醫院外面,一輛加長版的黑色豪華商務車,靜靜停在那里。
白副官恭敬的站著,守在后車門邊。
程火青剛跨出醫院大門,便看到了范東野的車。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頭頂熾熱的陽光也炫花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小手搭在頭頂,稍稍遮擋。
突然間,一顆滾燙的淚珠在她冰冷的指間穿梭。
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哭了。
看見她出來了,白副官立馬迎上她,微微躬身說:“程小姐,少帥在里面等你……”
程火青遲疑了一會,然后沒應白副官,自行走向那輛豪車邊。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靠近范東野。
范東野身姿筆直而瀟灑從容的坐在后座,微瞇著狹眸看她,臉上是高高在上的勝利感和掌控感。
程火青緩慢的坐了進去,目光復雜的看著他,又在心里掙扎了片刻才對他說:“謝謝。”
“哭了?”范東野伸出手,用指腹勾了勾她臉頰流淌的晶瑩淚珠。
程火青又顫動著羸弱的小香肩,抿唇不語。
范東野忽然伸出健臂,將她整個人抱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俯身親吻著她臉上的淚珠,還不急不緩的在她耳垂邊低語,“我早說過,離開我你會沒法生存,很多人想讓你死,你怎么就不相信?你這個小身板,我抱著都這么輕,可是脾氣怎么就那么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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