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之外的大漠。
落(日ri)通紅,渲染無邊的鍍金,萬里蒼穹的傍晚云彩,幻化得青紫靛紅。風起,卷起沙塵萬丈,蔓向遠處,亂世生煙。
雁群歸去處,鳥鳴啁啾,褐色由線畫點,落于盡頭處,是一座高聳的金色沙丘。
一道清逸絕倫的銀白色(身shēn)影煢煢獨立于沙丘之上,以負手而立的姿態,俯瞰著這片金色的蒼茫大地。
他的長發以白色素縞絲帶輕穿而過松松而系,火紅(日ri)光透過烏發潑開難以描述的淡雅高貴,銀白色絲質衣袂隨風起,揚在這煙塵里,不染一絲埃。
在他獨立的(身shēn)后,大漠的紫陽花開的正盛,夭夭灼灼,次第而放,漫漫陀陀了整個金色的大漠,肆意而張揚。
落(日ri),在此刻,黯然,失色。
他的手中空無一物,卻帶著一串與他整個素雅裝束不著調的五彩串珠,紅橙藍紫綠一共五顆晶瑩剔透的彩珠,以粗劣的麻繩貫穿而成,最多只是清澈之物,倒是顯不來半點華貴。
但,細看便可瞧見那粗劣的麻繩似乎已經年代許久,許是終磨不過歲月的蹉跎斷裂過一次,被誰人又笨拙地打了個結穿好,故而留下了一個結,是死扣。
終于,他從落(日ri)輝煌站到了漫漫繁星,一輪孤月悄然而升起。
暗色的夜里,他的耳,微微一動。
——是有人靠近的聲音。
“追了一百年了,倒也不覺得累。只是,今夜,你們來的太不是時候,怕是要有去無回了。真可惜。”
他薄涼的唇邊有涼涼的笑意,于月色之中,卻不是殺機的森森然,而是令人望而卻步的絕倫的美。
夜色,正濃。
月如鉤。
醉生夢死的星辰下,沙漠的風,干燥地拂過這片大漠,輕描淡寫地掩蓋去了所有不該存在的痕跡。
一輪孤月空懸于曠野沙漠的萬里高空之上,將無度的皎潔月光盡數灑在了銀衣男子一(身shēn),照得似蒼茫大地中只他一人光華無數。
他只是雙手空空負于(身shēn)后佇立,墨眉之間是云淡風輕的山河之色,顯然對這場獵殺根本沒有放在眼里。
在以他為中心的百米方圓之內,已有數十名訓練有素的殺手整齊劃一列陣而開,擦沙屈膝!搭箭!拉弓!
弦成!
只等一聲令下,箭便盡數(射射)向銀衣男子!
每個殺手的眼里都是肅殺之氣,拉弓的手臂上早已是青筋畢露!
“看來,你們天金之城葉笙笳的待客之道倒是百年如一(日ri)地不變呢……”
銀衣男子立于高丘之上輕笑著緩緩說道,依舊是(春chun)江柳水一般的溫暖和煦。
卻不見,話音落地處,平地突起煙塵十丈余高!以銀衣男子為中心,整個煙塵以四面城墻的滾滾姿態朝著埋伏著的殺手們準確無誤地撲蓋而去!
“箭!撤!”
為首那人的瞳孔里驚恐地倒映著煙塵的迅猛而來,大聲命令道!
頓時,數十支箭不約而同地齊發,試圖穿破煙塵之墻!
“遲了。”
銀衣男子唇邊隱隱有涼意聲,目光微微一寒,緩抬衣袖,頓時袖口中有罡風灌涌而出!
只見罡風所經之處,掀起了更高的煙塵之墻!而原本被(射射)出的箭遇罡風之后卻原路折回,直取每個殺手的后背心臟之處!
與此同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萬里蒼穹夜幕之中,有一顆星辰,耀眼無比地亮煞了整個蒼寂的夜空,帶著五彩的光芒如同流光般劃落,朝著這片大漠直墜而來!
正當烏亮的箭端要穿心而過之時,眾人卻聽到半空之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
“啊——”
銀衣男子皺了皺眉頭,循聲望去,卻是光芒一片,見不得絲毫的人影,再低頭看去,卻見到一幕不可思議的場景——本應該直插入殺手們心臟的箭,在此刻,竟然突然被這光芒包裹住,籠罩得無法前行,似在這光芒之中苦苦掙扎顫抖!
“這不可能……”
銀衣男子素來云淡風輕的面容之上在此刻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qg),劍眉之間緊蹙成濃墨,墨玉般的瞳孔里寫滿的是疑惑、不解、更多的卻是不敢確定的狂喜!
“咚!”
“啪!”
“哎呦!我的老腰……”
眾人呆滯地看著從半空之中忽然掉下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張牙舞爪,姿勢怪異,四仰八叉地,跌了個,狗吃屎。
與此同時,凝滯在半空之中的煙塵之墻和數十支箭“嘩——”的一聲齊齊落了地,“轟——”的一下將周圍弄得烏煙瘴氣煙塵四起,而,更為悲劇的是——沙塵全落在了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看起來不怎么樣的女人(身shēn)上。
是的,她——被活埋了。
“……救……命……”
大漠煙塵夜,殺人活埋天。
待土黃色的煙塵在眾人的震驚之中彌散而開之時,顯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大寫的“大”字的微微凸起的沙丘……
“沙丘”良久沒有動靜,終于掙扎著動了動,從金色的流沙里突兀地伸出了一只蒼白的手,像從墳里爬出來的僵尸一般,無力地搖晃了一兩下,似要倔強地堅持著探出頭來,卻又逃不過這結結實實的沙土,活生生地又“啪——”的一聲拍落在地,十分憤恨地刨抓了一把沙土……
“鬼啊!”
一幫死里逃生的殺手們先是咽了咽口水試著探頭看了看,見這蒼白的手從地底下伸了出來,哪里還顧得上江湖道義,紛紛鬼哭狼嚎著抱頭就竄走了,剩下“沙丘”絕望著緊緊地又刨了一把土……
殘風吹過“沙丘”表面上的一層沙土,在夜空中繾綣成了煙,緩緩吹落在了銀衣男子的衣袂邊,打了個卷兒,歡快地落下。
銀衣男子自始至終都緊緊地盯著“沙丘”絲毫沒有移開過目光。
璀璨的星空落在了他深邃的眼眸里,照得他眼中的疑惑、不解、期盼、忐忑、歡喜一覽無遺,而這些個疑惑、不解、期盼、忐忑、歡喜卻又糾結纏繞在一起,似一根繩牽絆住了他的腳步,令他遲疑。
是她嗎?是她嗎?是她嗎!?
終于,瘋狂的渴望和炙(熱r惡)沖破了一切的桎梏,他幾乎是踉蹌著上前,急促促地一揮袖,將所有覆蓋在她(身shēn)上的煙塵盡數揚起!
包括,被沙塵掩蓋著的,未知的,她。
只見,漫天的煙塵在金色的星光之下被耀成了點點閃光,似歡愉的金色精靈在湛藍色的夜幕下輕快飛舞,被皎潔的月光鍍過,溫柔成了江南煙雨里落在深深湖心的點點圈圈漣漪。
而她,在那點點星塵之中似在安睡,明媚得如夏(日ri)里的薄荷(日ri)光,緩緩墜落。
他的腳下已生風,烏發向后輕揚而去,白色的發帶隨意地在半空之中潑墨揮舞,整個人似一道銀光,以單手相邀的姿態點地輕飛而起,朝著她,精準無誤地飛去。
星光,煙塵,月光,夜空,涼風,和她。
他荒蕪的眼里,從來有的都是荒涼遍野的蒼涼,而此刻,卻是汪洋大海遍生了炫麗的花,頃刻,便燦爛了他的眸。
荏苒,算時(日ri),并不可能是你。
但,在此刻,我卻那般地(熱r惡)切期盼是你。
我已忍受不住等待的煎熬,若非要再那般痛徹心扉地失落一次,那么,來吧。
他伸手,穿過她的腰間。
她像羽毛一般,輕落在他的懷里。
他的手心,有點微微滲出汗的涼。而她,卻是溫暖的柔軟。
“沙丘”終于透過了氣,灰頭土臉地在他的懷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末了,還連連“呸呸呸”幾聲朝他吐了吐嘴里殘留的沙子,末了,心滿意足地拽過他的衣服擦起了自己的嘴角……
“什么鬼地方,那么多沙子,都快被悶死了……”
“沙丘”十分不滿地嘟囔了一句,正(欲yu)拍拍(屁i)股走人之時,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被人抱了!
她被一個男人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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