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才點多，肉還新鮮著那。大伙聚在代銷點的前面，擇著韭菜等著，肉架子都支好了。原來，隊里把韭菜割了，早上就分到了各家。

大伙正在議論往年六月初一的餃子，“大一號”響亮的聲音老遠就能聽到。

“以前，連個雞蛋也不舍得吃，俺都是把知了猴煮熟了，剝了皮，光要前面的一塊硬肉，摻到韭菜里包頓餃子，孩子都高興的以為吃了肉。今年，俺家一天摸的知了猴就能賣四五塊錢，說啥也得給孩子買點肉解饞。”

姥姥讓二爺把排骨和前后肘子先砍下來，自家留下，賣給大家的都是純肉。大伙都說不能這樣，哪有這樣賣肉的。

姥姥堅持自己的意見，“大伙就依俺這一回，俺又不是經常賣肉，這次是碰巧了。一家就一斤多肉，剛夠包頓餃子的，再攤根骨頭，咋吃啊。俺都留下，還能給孩子解解饞。”

純肉一塊錢一斤，大家都說姥姥仗義，這么賣得賠錢。

“大一號”先開口：“二爺，俺要血脖，能多買點不，大家都喊俺們大一號，也該知道俺家里人能吃。”

大伙聽見，頓時笑倒了一片。齊聲喊：“二爺，把血脖都給她。”

二爺笑著一刀砍下，會計韓道偉在旁邊過稱：“三斤二兩。”“大一號”高興的交上了錢。

二爺接著說：“俺家也多要點，大女婿在呢，讓他給家里送點去。”大伙都同意，二爺家也要了三斤。二斤給了大女婿，讓他送回去。

就五十多戶人家，大家都很自覺，都要一斤多點，很快就分完了。

最后，還剩下二斤多，姥姥都給了二爺。“俺另外要了幾斤，您家里人多，這些也給您了。”

大伙剛想散開回家，村外傳來個婦女的哭喊聲。“大爺，大娘，大哥，大姐，行行好，給口吃的吧，俺家里揭不開鍋了。老了不中用了，兒子媳婦不要俺啦。”

二爺的女婿提著肉跟在后面，一邊拉她一邊喊：“娘，兒子求您了，咱回自己家說去，行嗎？”

原來是二爺大女兒的婆婆來鬧亂子，她披頭散發的闖進來，看見二爺就下跪。

“您老人家行行好，可憐可憐俺老婆子，把俺兒子和孫子還給俺吧，俺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得靠兒子養活。”

二爺的大女兒趕緊去拉她，“娘，您趕緊起來，我這就跟您回去。”

老婆子抬手就朝她臉上打，一下就把她打到在地，臉上立馬通紅一片，可見用足了力氣。嘴里還罵著：“誰稀罕你回去了，你個浪不要臉的，把俺家的東西都偷回娘家來了還不夠，還把俺兒子和孫子一起偷回娘家。”

二奶奶的大女兒兩手捂住肚子，疼的滿臉是汗。她女婿趕忙過來，緊張地問：“桂蓮，你沒事吧？娘，她懷孕了，你不知道嗎，還這樣打她。”聽這話，估計以前在家也沒少挨打。

二爺氣得滿臉鐵青，二奶奶往后就倒，幸虧人多，被扶了起來。“大一號”把手里的肉遞給別人，一把將那老婆子從地上揪起來。

那老婆子嘴里還在叫喚著：“你個老不用裝死，今天不給俺錢，俺就死在你這里，俺三兒還等著俺拿錢回去娶媳婦那。”

“大一號”忍不住了：“你這老婆子，會說人話嗎，俺大姑一年就過年回一次娘家，你禮物都不給拿，誰見過你家的東西啊。”

人們趕忙把二奶奶和她大女兒送到衛生室，老遠就喊：“吳醫生，快出來看看。”

悠悠爸爸讓人們把二奶奶娘倆扶進屋里，放在床上躺好，仔細地給她們檢查了一遍。

告訴大家：“孩子現在沒事，不過大人都得臥床休息，結果得看以后的情況再說。二奶奶，您老這身體可不能再生氣了。”

那老婆子依然在哪里哭喊著，不過沒敢再罵人。二爺看人沒事，抱起外甥，喊出來女婿，走到老婆子跟前，把孩子遞給女婿。

“領著你的兒子孫子走吧，俺閨女不跟你們過了，離婚！”

老婆子一聽就愣了，二爺的女婿哭出聲：“大爺，俺不離婚。”

孩子也嚇得哇哇大哭，老婆子一把抱過孩子，拉住兒子：“走，有種就別回去，一窩子的窮種，餓死在一起算了。”

轉臉又罵兒子：“別忘了把你們掙的錢帶走，哭什么啊，我還沒死呢，窩囊廢。”一手抱著孫子，一手朝兒子身上摸。“錢放哪里了？”

他兒子躲著她，哭喊著：“娘，在你眼里，還有俺一家人嗎，俺還是您兒子嗎？”

那老婆子恨聲地罵：“咋，你在這找著親娘了，還敢不認俺這個娘？俺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拔大容易嗎，你娶了媳婦忘了娘。這是嫌娘老了，不中用了，就不要娘了。”

這老婆子胡攪亂纏的本事真大，拿著不是當理說，無理也能賴三分，睜眼說瞎話。

她兒子無力地問：“娘，你到底想咋樣啊？”

“把你倆賣知了猴的錢給俺，俺就走。俺先說下，別仨瓜倆棗的糊弄俺，俺可聽說了，這個村的人家，一個晚上摸的知了猴就能賣四五塊錢。

你兄弟娶媳婦的錢還差個百十塊，你倆這一季得給俺掙出來，把咱家摸得拿來賣也行。”老婆子的算盤打得夠精。

二爺聽了氣得喘粗氣，揮了揮手對著女婿說：“趕緊滾，回你們自己家說去，不嫌丟人的玩意。”

那老婆子一聽就炸了，跳著腳的罵：“說誰丟人那，俺家可沒挨門排戶的要過飯，俺可沒丟過那臉。要不是看著你的閨女長的還行，倒貼俺也不要。再說了一窩子窮種，就是想倒貼也沒有啊。”

這時二爺的大嫂推著他哥哥韓得才來了，他靠近了那老婆子，輪著拐棍就打。“我讓你一窩子窮種，要不是老子拼命，你過得上這安逸的日子，你還嫌起老子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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