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剛落,就見康熙穿著明黃色的龍袍,負手進了帳篷。
四爺詫異之時,也顧不上吃面,起身行禮。
平時都是他們做兒子的,去康熙營帳商議。
但康熙主動到他這兒,還是頭一回。
康熙大掌一揮,就免了四爺的請安。
他看了看書案上的書,還有飄著香氣的面條,道:“老四,熱愛學習固然是好事,但也不能廢寢忘食。如今都快到午時,你這是用的早膳,還是午膳啊?”
這個兒子,向來沉默寡言。
打小讀書的時候,就比別的皇子用工。
瞧著不像是提前用午膳,反倒像才吃早膳。
但他也不能把話說的太滿,萬一是自個兒猜錯了呢。
只見四爺淡定道:“皇阿媽說的是,兒臣早上看書太入迷,一時忘記了,這才用的膳,算是早膳吧。”
“這個時候吃,怎么還能只吃面條,面條吃著是容易飽腹,但也容易餓。”康熙隨意道。
“將士們都是吃的軍糧,兒臣開了個小鍋子,已然是不合規矩,自是不能太鋪張。”四爺請康熙在帳篷坐下,自個兒也在一旁坐著。
臨時扎寨的帳篷,較為簡陋。
里面就一張書案夠高。
其余的,都是小條案和小桌幾,矮的不行,不適合男人坐一起聊天。
所以,四爺和康熙,就著書案坐下的。
那老壇酸菜方便面的香味,時不時的撲鼻而來。
蘇培盛醒目,趕緊給上了茶。
康熙很滿意四爺身為皇子,卻不搞特殊的行為。
就是煮個面,說得跟開小灶似得。
不像別的阿哥們,吃不了苦,又管不住身子。
剛開始,在路上時,不敢耽誤行程,還能撐撐。
自從到達目的地,搭了帳篷后,就讓當地人好吃好喝,大魚大肉伺候著。
更甚的,還有特意讓人物色當地姑娘的。
這一回,太子是沒跟來。
以前他帶太子出征時,太子就跟出來旅游似得。
大把人伺候著,膳食還不能重樣,排場都快越過了他去。
康熙接過杯盞后,道:“現在不比趕路時,已從一日一餐,改為了一日兩餐。自從上回旗開得勝,晌午那餐,朕還讓人提高了軍隊的伙食,雖說在外征戰,伙食不能夠長期好好穩定,但今兒個的軍糧是肉夾饃,比你這個吃的好,你待會讓奴才領去。”
四爺眼里有些許驚喜,他道:“肉夾饃?那敢情好,自從京城到這兒,兒臣已經許久沒吃過肉了,待會就讓奴才領去。”
雖然他內心覺得,再好的軍糧,也沒自家福晉讓做的方便面好吃。
但康熙這么說,他多少得順著說幾句。
“要領就快些去,趁熱吃,否則去晚了,可就沒了。”康熙笑道。
聞言,四爺朝蘇培盛瞥了一眼。
蘇培盛會意,腆著臉笑道:“奴才這就讓人去領。”
接著,康熙瞥了眼書案上的面條,道:“既然你這面都煮出來了,便吃吧,不必拘謹,否則糊掉了。”
“無妨,這面是福晉在府里時,讓人用熱風烘干的,比起普通的面,沒那么容易糊。”四爺道。
讓老父親看著自己吃面,本就有些不妥。
更何況這個老父親,還是帝王康熙。
聽說是若音在府里時,讓人給四爺備的。
康熙的劍眉,便詫異地挑起,“熱風烘干?這樣的面,能吃?”
“不僅好吃,還很有彈性,又很方便,不必煮很久,甚至開水沖泡都可以,所以叫方便面。若是皇阿瑪不嫌棄,兒臣讓人給您也煮一碗。”四爺盛情相邀。
康熙再次瞥了眼方便面,只見那湯底濃郁,面條根根分明。
還有那碟香辣剁椒,色澤紅亮。
同時,隱隱有酸辣與香辣相交織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
頓時,就將他的胃口給激發了。
他難得隨意道:“也行,正好也快到用午膳的時間了。”
于是,四爺朝蘇培盛眼神示意一下。
蘇培盛便趕緊讓人給康熙也煮一碗。
然后,康熙和四爺,趁著這個空檔,又聊了起來。
“說起這一次,得虧你上次的陳條寫的好,好幾條得用的法子,朕便綜合了一下,沒想到這一仗,能打的這么爽快!”康熙道。
他今兒個就是想到這一仗打的痛快,便到四爺這兒走走。
四爺面色如常,淡淡道:“皇阿瑪過獎了,兒臣不過是紙上談兵,哪里及皇阿瑪馬背上英姿颯爽、豪邁矯健,皇阿瑪帶領將士們縱橫沙場,打贏了這場仗,才是真的厲害。所以這一次,主要還是皇阿瑪有勇有謀!”
這一次打仗,四爺并沒有上戰場的,但他掌管著正紅旗大營。
得空的時候,也會寫條陳呈給康熙,提出自己的一些見解。
直郡王已經有多次出戰的經驗,便與內大臣索額圖、大將軍動鄂·費揚古、以及福全,領御營前鋒營,參贊軍機。
三爺則掌管著鑲紅旗大營。
九爺向來不務正業,康熙此次,就是想帶他出來磨練一下而已,根本沒抱別的期望。
所以,九爺是純粹出來打醬油了。
康熙爽朗一笑,道:“不過,你提出的一點很好,就是故意制造出愿意跟噶爾丹合作的假象,這一條點子,是極好的。一下子,就把噶爾丹困在了沙地,猶如籠中獸,又損失了上萬兵力!只是噶爾丹真狡猾,又讓他給跑了!下一回,你若是還有好的想頭,便一并呈上。”
“恕兒臣直言,上回寫陳條,已經耗盡兒臣所學,實在是想不出別的想頭了。如今噶爾丹已是案板上的魚肉,任由皇阿瑪宰割,兒臣堅信,下一次再戰之日,便是噶爾丹的死期,也是叛亂之戰結束之日。”四爺淡然回。
上次的陳條,就已經引起不少皇子的注意了。
就算不在意這個,以他對康熙的了解。
康熙可是野心極大的帝王,他不允許有人風頭過盛,就算這個人,是他的兒子。
只要他在世一天,他就是大清的主宰者。
如果有人風頭太盛,便會被康熙扼殺在搖籃當中。
所以,他便賭一把。
賭康熙剛剛不過是試探他而已。
畢竟噶爾丹兵力大損。
他的見解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
這般委婉拒絕,就算被康熙覺得不上進,但也藏住了鋒芒。
不聽話的兒子,頂多被說幾句。
但要是鋒芒太露的兒子,那就有些不好搞了。
因為,他和康熙之間,不僅僅是父子關系,也是君臣關系。
這一刻,只見康熙老練的眸子,頓時便得犀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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