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擱筆,抬頭冷冷地掃了太子一眼。
威嚴的臉頰上,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絲情緒。
只是通身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勢,和帝王霸氣。
良久后,他沉聲道:“保成,你太讓朕失望了。”
太子低垂著頭,規規矩矩地跪著。
康熙已經很少叫他的乳名了。
他在心底里問自己,是誰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就是坐在上首,高高在上的皇阿瑪么?
他自幼聰敏好學,文武兼備,不僅精通諸子百家經,歷代詩詞,且熟練滿洲弓馬騎射。
又數次監國,治理有道。
明明他替皇阿瑪分擔了政務,可倒頭來還被他防這防那。
別人要么不立太子,立了太子到了一定年紀,就放手讓太子登基,自個頤養天年。
他的皇阿瑪倒好,把他培養成才,又不許他鋒芒畢樓。
那他只有裝得混賬一點,再混賬一點!
然后,現在又說對他太失望了。
他到底要如何,他的皇阿瑪才能滿意?
太子狠狠地咬了咬牙,再次抬頭,眼里的暴戾不見,而是滿臉的委屈。
“皇阿瑪,兒臣昨晚實在是喝多了,這才一時糊涂......”
其實,他就是知道那是藩王獻給康熙的,但他就人要截人。
就因為心中有氣,氣康熙還不把皇位傳給他,讓他做大清朝唯一早早立下的太子,也是遲遲未登基的太子。
“朕知你私下生活不檢點,到處廣羅美女,卻不你如此放肆,居然截了阿勒坦獻給朕的人。”康熙昂頭閉眼,深吸一口氣,道:“區區一個女人算不得什么,朕只問你,你的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皇阿瑪!”
太子見康熙非但沒有大怒,還對他進行了靈魂拷問。
這個問題,每每他想造反時,都問過自己無數遍。
到最后,他在心中反問自己。
皇阿瑪眼里,到底還有沒有他這個太子。
可他總不能把心里話問出來。
只得誠惶誠恐地磕頭,眼眶紅紅地回:“皇阿瑪,您在兒臣心中,于私,永遠都是那個曾在病床前守著兒臣的父親。于公,您永遠是兒臣學習和敬仰的皇阿瑪!”
康熙看著連連磕頭的太子,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兒子。
他半瞇了瞇犀利的眸子,終是擺手,沒所謂地道:“罷了,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你喜歡就賞給你了。但你切記,下不為例,否則朕絕不輕饒!”
這一次塞外,不少當地藩王、官員,都向他獻上各種風格的美人。
閱女無數的他,什么女人沒見過。
不至于為了一個蒙古女人,兩父子就鬧了生分。
帝王和儲君為了女人起了爭執,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謝皇阿瑪,兒臣謹記在心。”太子似乎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從小到大,他不曉得闖了多少禍。
沒有一個皇子敢像他這樣,在康熙面前如此放肆。
有句歌詞怎么說: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這句話,不止在愛情里面如此,親情也是如此。
太子就是從小到大,被康熙寵得無法無天。
自信到不論他做了什么,康熙都會包庇他,替他擦屁股。
小時候就是那樣,他做錯了事情,康熙從來不罰他。
只是將他身邊的奴才,換了一批又一批。
因為康熙深信,他的太子是個好孩子,只是身邊的奴才唆使的。
“出去,好好給朕反思幾過。”康熙不耐煩地蹙眉,低頭繼續批閱奏折,看都不看太子一眼。
“是。”太子起身后,就昂著頭,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雖說這一次,康熙沒有嚴懲太子。
但也在兩父子心中,埋下一顆深水炸彈。
終將有一天,這顆炸彈會炸毀康熙偏愛太子的那顆心,變得面目全非。
太子一出康熙營帳,剛好撞見四爺面見康熙。
四爺拱手,朝太子行了必要的禮儀。
可太子看都沒看四爺一眼,就趾高氣揚地帶著奴才,風風火火離開了。
見狀,蘇培盛忿忿不平地道:“主子爺,您以前幫太子爺辦了多少差事,如今他居然為了馬齊大人那點小事,就這般無視您,實在不應該啊......”
“閉嘴。”四爺冷冷訓斥,道:“你個太監,操起太子爺的心來了。”
“是是是,奴才多嘴。”蘇培盛自扇了一耳光。
剛剛他太生氣了,差點忘記四爺幾乎不在背后說人壞話的性子。
可太子爺實在是過河拆橋啊,以往四爺替他擦了多少次屁股。
他自個心里能沒點數嗎。
不過是因為四爺救五格,讓太子起了個頭,他就這般翻臉不認人,著實是氣人。
這種事情,不是在所難免嘛,誰還沒點私心了。
但誰讓人家是太子爺,心高氣傲得不行。
在萬歲爺跟前,那都囂張到不可一世。
聽聞昨兒還睡了蒙古獻給萬歲爺的女人呢。
蘇培盛搖搖頭,跟在四爺身后。
看著四爺挺拔的背影,他有些揣摩不透了。
太子爺對四爺是大變樣。
就是不曉得......四爺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無論如何,昔日同一陣營的兩兄弟,說什么也無法破鏡重圓了。
接下來的日子,太子非但沒有收斂。
反而因為康熙的包容,越發的放肆起來。
他不但吃穿用度,都要跟康熙同等待遇,甚至還要比康熙還要奢華。
康熙面對藩王,那都是客客氣氣的。
他反倒見了人家,不是指手畫腳的,就是大聲訓斥。
面對諸位阿哥和大臣,也從不放在眼里。
想罵就罵,想打就打,想踹就踹。
而這樣的行為,一直持續到甘肅,太子也沒有要收斂的意思。
一路上走走停停,已經到了八月份。
恰巧在甘肅的行宮停下時,最小的十九阿哥終是禁不住長途跋涉,加之水土不服,已經倒下了。
隨行的太醫們,輪番給十九阿哥看病。
阿哥們作為兄長,輪流在十九阿哥的病床前照料著。
這一日清晨,若音洗漱更衣后,正準備用早膳。
四爺就進了屋子。
甘肅不比蒙古,在蒙古只能住在營帳里。
可甘肅這兒,康熙有建行宮,阿哥們也就跟著住下了。
若音和四爺安排在一個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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