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個時候,毓貴妃適時地轉移話題:“瞧,臣妾也只是隨口說說,皇后可千萬別放心里去。您素來寬厚又仁義,老天爺自然是眷顧你和阿哥們的。”
既然毓貴妃示弱,若音也不好多去追究什么。
因為毓貴妃的話,聽起來確實沒有什么問題。
她只是蹙了蹙眉,不耐煩地下逐客令:“本宮有些乏了,你若是沒別的事情,可以回去了。”
別人是什么貨色,她便是什么臉色。
既然毓貴妃態度欠佳,那她自然沒什么好臉色給她看。
毓貴妃淺淺一笑,“皇后別急著趕臣妾,你該知道的,臣妾素來不屑與后宮里來往。既然今兒到了你這兒,自然是有事情找你。”
“說,什么事。”
“這不,臣妾雖然比皇后先生的阿哥,可是生下來不是個活的。這一連失去三個孩子,我也沒什么盼頭了。只想著能在后宮撫養一個孩子便心滿意足。”
說話時,毓貴妃那雙鳳眸,直勾勾地盯著若音看,似乎在探究著什么。
可她看來看去,卻沒從皇后臉上察覺出一絲心虛的樣子。
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聲,這位還是這么能裝。
就跟她當年剛進府的時候一樣。
瞧著高高在上,無欲無求。
背地里卻比后宮任何人都要狠毒。
“放眼望去,后宮里的孩子幾乎都有了歸宿,本宮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誰能交給你撫養。不如你自個說說,你看中了誰。”若音淡淡道。
“還能是誰,自然是剛出生沒多久的三格格啊,那莊貴人不能將其撫養在膝下,可不就是個沒有歸宿的可憐孩子么。”
雖說若音早就猜到毓貴妃是因為這件事情而來。
可是當毓貴妃真的跟她提出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驚訝的。
因為當一個妃嬪提出這個條件時,她已然對自身的生育能力產生了懷疑,或者說失去了信心。
否則哪里有心思替別人養孩子,巴不得自個把身子養好了再說。
所以,這是在無奈下做的下下策。
“說起這個啊,你要是早點來,興許還有戲。可你現在才說,已然是晚了。”
“怎么晚了。”毓貴妃不以為然地道。
“你是不知道,適才懋嬪和莊貴人都來找過本宮,她們兩個已經達成共識,打算將三格格給懋嬪撫養。本宮正準備找皇上商量此事呢,所以啊,你來晚了。”
“哦,這個臣妾知道的。”毓貴妃摸了摸頭上的紅寶石,理所當然地道:“皇后娘娘,有些事情呢,確實要分先來后到,但有些事情,是不分這個的。”
“比如。”若音冷冷看著毓貴妃,看她怎么說下去。
“比如說呢,那懋嬪的母族是個什么東西,而臣妾的母族,為朝廷做了多少貢獻。尤其是我哥哥,現在還在邊關拼死打仗,這個時候呢,就不是不分先后,只看她懋嬪夠不夠格撫養三格格咯。”毓貴妃笑道。
若音只覺得毓貴妃的笑有些刺眼。
是的,這個時候,她能徹底感覺到,面前的毓貴妃已經黑化了。
不知怎的,她先是感到一陣痛心。
毓貴妃本是后宮里愛得最純粹的一個人。
是什么樣的經歷,讓她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就此黑化了。
難道是一個又一個喪子的經歷。
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被陷害?
可不管怎樣,若音都不會怕她。
因為,她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毓貴妃就算是復仇,也是沖著別人來。
當然,即便毓貴妃失去理智,沖著她來。
她,也不會怕!
若音將手中的杯盞往邊上的桌幾一放。
然后,她俯視著下首的毓貴妃,沉聲道:“本宮做事,還由不得旁人教。至于懋嬪夠不夠格,想來也由不得你,得看皇上的意思。”
她知道,要是她以自個的立場說,毓貴妃根本就不會在乎。
因為這個女人,心中自始至終在意的都是四爺。
然而,毓貴妃聽了后,卻笑得更得意了。
她道:“皇后教訓的是,這事呀,確實由不得臣妾。不過呢,我想皇上應該明白哥哥對朝廷的忠心,會把三格格交于我的。”
“好啊,咱們拭目以待。”若音起身往里間走,并冷冷吩咐奴才,“柳嬤嬤,送客!”
進屋后,若音真不明白,毓貴妃哪里來的自信。
是年家給她的,還是年羹堯給她的?
不多時,送完毓貴妃的柳嬤嬤進了屋,并忿忿不平地道:“娘娘,奴才覺著毓貴妃變了呢。”
說得好聽是來要三格格的撫養權。
依她看啊,根本就是來找皇后娘娘宣戰的。
若音斜斜睨了柳嬤嬤一眼,“怎么說?”
“奴才也不知道怎么說,反正毓貴妃剛進府那會挺好的,后來進宮后,也一直本分。可今兒卻不一樣了,奴才覺著她身上有股妖氣。”柳嬤嬤道。
若音“噗嗤”一笑,覺得柳嬤嬤說的“妖氣”二字,還真有那么點合適。
“您笑什么呀,奴才說的都是真話,您別不當回事。”柳嬤嬤有些著急了。
“我知道。”若音收起笑容,一臉正色。
要說她從毓貴妃進門那一刻起,只覺得毓貴妃有些變了,但不清楚是哪里變了。
可是現在,她是徹徹底底的明白。
毓貴妃不再是從前那個簡單純粹的女人,而是變得失去了自我。
是夜,天剛暗下的時候,永壽宮就響起了蘇培盛的唱報聲。
若音正琢磨著晚膳用什么呢。
這下好了,只得御膳房做什么,她便跟著四爺吃什么了。
柳嬤嬤一面扶著若音出去,一面笑道:“娘娘,早在您出月子的時候,奴才就猜到皇上這幾日會來了。”
“要你多嘴。”若音嬌嗔地甩掉柳嬤嬤的手,出了堂間。
抬頭就見院子里有一抹明黃色的身影。
四爺就那么負手站在那兒。
他身上總有股與生俱來的淡漠疏離氣息,與樹上枯黃的葉子一樣,給人一種蕭條又寒冷的感覺。
“臣妾請皇上大安。”若音走到他跟前,盈盈福身行禮。
四爺的墨瞳在女人身上掃了一眼。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抬手扶了女人一把,就進了堂間。
若音跟著進屋后,給四爺倒了杯熱茶。
兩人坐著喝了會茶,隨意地說了會話,御膳房的奴才就進來布膳了。
用膳的時候,若音和四爺都沒怎么說話。
反倒是吃飽喝足后,四爺便提道:“陪朕下會棋。”
“哦。”若音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同意了。
畢竟才吃飽飯,就這么睡下不合適。
外頭天又冷又涼,出去吹冷風消食更不是事兒。
只有下會棋消消食,然后再歇下。
只不過,平日里都是她找四爺下棋。
可這位爺卻認為她是一個菜鳥級別的對手,總是一副不屑于跟她下棋的樣子。
像今兒這種主動要求的,倒是少。
就在若音驚訝的時候,四爺已經命蘇培盛擺上棋盤。
當棋盤擺上桌幾,兩人面前各有一碟黑白棋子時,四爺又說了句讓若音驚掉大牙的話:“想好輸了有什么懲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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