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最后一次出差,又一次工廠驗貨。
臨行前,李偲買好了速凍食品也洗好了所有的衣物,反復叮囑易數有事打電話。他當時正在看著深圳一家地面頻道里放的TVB的什么律證類的電視劇,直沖著電視點頭,李偲的話好似電視劇里一句OS。她嘆了口氣,拉起拉桿箱,抬眼看見陽臺上剛曬上去的一只襪子又掉到了地上,看著襪子軟趴趴地粘在地上,再看看易數,她覺得他們很相似,懶得說什么,拖著行李出發了。
10天的住廠時間,讓她費心費神的除了工作免不了還有易數,短信提醒易數按時吃飯,準點睡覺,收好衣服,關好門窗。他都回復“好”。而這10天里,媽媽也一直在發著微信勸她回家過年,要提前買票了,不要想回來又回不來了。可是她放不下易數,雖然每每想到易數不爭氣不配合一副坐吃等死的無賴樣子,她就想一走了之。可是,每這個念頭升起,又被“良心”這玩意重重地擊打到地上。苦惱了兩天,終于想到有沒有可能各自回家陪長輩過個節先,然后她再去他家鄉接他,一起回深圳。
她要好好和易數商量怎么過好這個年。
10天后,帶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握手樓的家,易數不在家。
茶幾上滿滿都是他留下的生活垃圾——各種外賣的包裝盒,飲料罐,啤酒瓶,一次性筷子,餐巾紙,煙蒂,油漬,水漬,滿滿的食品殘渣,味道也混雜難聞,儼然一個垃圾場;陽臺上的衣服和她走之前的懸掛順序是一樣的,那只跌落在地上的襪子已經被風干了,也未曾被人移動過一寸。她站在這堆垃圾里,渾身不自在,難聞的味道令她想抽煙想抓狂。
在樓下的麻將館里,她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易數。他正用黃牙叼著煙,從C城帶來的穿舊的阿瑪尼短袖上還滴沒洗的油,大爺似的伸著他那條殘腿搭在一個凳上,腳上的“火云邪神”拖鞋掛在大拇指上晃,指甲沒剪的手正“瀟灑無比”地摸著牌。
確定眼前這位是曾經在飯局上妙語連珠引她內心尖叫的男神?
“你怎么在這里?”李偲垮著一張臉注視著牌桌上的易數,他的牌搭子們也停下了手中的牌抬頭看著這位好像來抓賭的白領麗人,大氣的不出,邊起身邊找臺階下地說,“不打了不打了,要吃飯了。”
易數可沒有收手的意思,說:“不來這去哪?去上電視啊?!哈哈。”周圍的人也被這句逗笑了,一起起哄,說:“你還別說,我們這院子里有人說你長得像方中信。”
“另一個說,方中信三角眼,易哥可是大眼睛,應該是陳偉霆!哈哈哈。”
易數笑得非常開心,黃牙多露了兩顆更像火云邪神了。
看到易數這樣墜落到沒有廉恥還自鳴得意的樣子,李偲怒火中燒!她松開行李拉桿,沖上前一把把他正在砌的“長城”掀翻到了地上,最遠的一顆滾出到了門口。現場人都驚呆了,包括易數還沒來得及反應,她一把抓起易數桌上、小匣子里所有的錢,揚長而去。
背后送行的是易數非常市井的罵與大家的勸。
沒錢耍了,易數只好回家。
他開門就直接坐進了那堆垃圾里,或者說躺進了垃圾里,抽出一根煙,挑釁地注視著李偲,即便如此她盡量壓抑著自己要再次暴怒的脾氣說:“你打牌的錢哪里來的?我好像并沒給你留錢去玩吧。”
易數遲疑了一下,抽煙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睛也不抬。最終他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了藍色Tiffany戒指盒,丟在了滿是食品殘渣的茶幾上。李偲心一驚,一把搶過打開——空的!
“賣了。”
她悉心保存安放在衣柜里的首飾盒中,防了賊卻沒有防住易數。為了這幾天的牌資,他居然賣掉了他們的戒指!
這不是普通的戒指,而是兩人曾經許給彼此的一個未來。她寧愿他賣了是拿去買藥!李偲幾乎是瘋了一樣撲向易數,狠狠地掌摑他,剛要起身的易數站不住摔倒在地上。
“你就這么想毀成渣嗎?就這么想過得像個垃圾嗎?你就這么想死?那你去死啊!不要連累我!看見你這么作踐自己我都想吐,每次你親近我的時候,我都惡心想吐。你那些從C城背來的奢侈品衣服一件件都被你穿著了酸菜!成型擺著一副全世界都欠你的臉,要死不活地賴在這里,我還要怎么伺候?!”
“看!”她一把扭過易數的頭,對著茶幾,“看見了嗎?你就像它們!你陰陽怪氣地折磨我的時候,就像垃圾一樣讓我厭惡!現在的你沒有資格這副德行活著,你到底懂不懂,你失敗的人生都是因為你太自大了!收起你大老爺的做派,安安生生的等死不好嗎!”
“啊!!!……”他注視著李偲,帶著仇恨,崩潰地,發出悲愴的吼聲,“難道不是因為你和你父親親手把我送進監獄嗎!我在監獄里讓人打斷的腿!他們錢不到位,還威脅我不許翻供!我的腿是這樣被打斷的,你不知道嗎?我在監獄里就已經是條狗了!你拖著一條死狗能走多遠的路?!你救我干什么,你對我好,我只會感到羞辱!你就是個災星!給我滾遠一點!”
說完,他用盡全力把李偲重重地摔向了茶幾,之后的事情李偲完全不得記得了,只有疼痛和窒息留在記憶里。
后來她在回憶時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我拿著易數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還是易數握著我的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但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個叫做妖怪的女孩兒死掉了。大約在那個午后,我徹底放下了自己,放下了他,放下了曾經迷戀的心跳,歡喜,激動,纏綿,傷痛的愛情。”
李偲醒來的時候,是躺在醫院里的,被告知她所承認的疼痛里有一種來自于流產。還沒來得及對懷孕做出反應,上帝就已經替她做了選擇。感謝那幢被她嫌棄的握手樓,因為近,所以才有人聽見異響來觀望,才出現熱心的鄰居把她送進醫院。
“如果我真的欠他的,那我也應該統統還掉了。”
把李偲從醫院接回的是妖精,她收到了易數的短信。
但易數本人從那天后就消失不見了,閨蜜倆回到出租屋準備清東西走,地板上還有易數散落的煙蒂,陽臺的晾衣架上已經不見了他的衣物。
李偲最終回到了C城的家,父母心疼又自責地接納了千瘡百孔的女兒。
她和爸爸之間彼此的諒解無須多言,當她厭倦了C城的生活時,爸爸幫她完成了又一次的“出逃”,而這一次更加的遠離——爸爸讓她出國了。憑借爸爸的人脈,李偲以一名某集團海外事業部工作人員的身份去了英國工作,知女莫若父,抽離眼前的環境在新環境慢慢自愈才是對她最好的安排。
李偲和爸爸的關系又回到了以前親密無間的狀態,這個男人才是真的不會傷害她的人。
至于易數,她刪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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