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陷入了沉默,駱青離想了想道:“可能是此地的陣法禁制太過高明,已經遠超過我當前的能力,也可能這里……”
“這里就是一個特殊之地。”駱青離還未說完,時漠便接了一句。
蕭慕雪冷笑道:“廢話!這里特不特殊,還用得著你來說,只要是長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時漠微微瞇眼,眸中閃過幾分譏諷,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沒必要與她浪費口舌。
蕭翼定了定神,看向駱青離,“裴道友,既然周圍沒有陣法痕跡,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總不能待在這里什么都不做吧?”
駱青離環望一圈,除卻腳下的浮石還散發著瑩瑩光輝,照亮了周圍數丈見方的區域以外,更遠處仍是空茫茫的幽深。
就好像漆黑深夜里的一盞油燈,他們處在燈芯的位置,燈芯的周圍是亮的,可燈光照射不及的地方,于他們而言就是全然的未知,哪怕她將神識聚成一縷朝著一個方向探去,到達極限了也沒有絲毫收獲。
說實話,駱青離一時也沒有什么好主意。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再特殊的地方,既然能進來,就一定有可以出去的辦法,這里的浮石既然會移動,就說明此處并非是一成不變的,只是這個變化應該如何控制,我們暫且還不清楚……我的意見是,以不變應萬變。”
“這……”蕭翼皺著臉,與蕭慕雪面面相覷,顯然有些猶豫。
未知之地將會出現什么,他們誰都猜不到,越是如此,便越是恐懼忌憚。
現在就好像有一把刀懸在他們的頭上,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真的像駱青離所說的,什么都不做只是被動接招的話,他們心里的不安無疑會被慢慢擴大。
駱青離繼續道:“正好我們先前都有受傷,靈力也有損耗,可以趁這個時候先恢復恢復,如此才更好應對之后的事。”
蕭翼輕輕吐了口氣,沉沉點頭。
事到如今,那就只能先這樣了。
蕭翼走到一邊,服下丹藥就開始療傷調息。
蕭翼沒了意見,蕭慕雪也是贊同的,斷了一條腿的謝芳蕪更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至于時漠,他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駱青離的身上,也不知是在尋思著什么。
駱青離見狀揚眉問道:“時道友有更好的主意?”
“沒有。”時漠回答地很干脆。
這個裴姓女修的安排很合理,而且正合他意,如果讓他在這種時候說出個章程來,大抵也是如此。
先前聽那姓蕭的女修說,這個裴鑰是玉蟾宗的,好歹是南詔上三宗之一,約莫也是個精英弟子……
時漠不再多想,盤膝坐了下來,他正需要時間來恢復靈力。
時漠命令筑基傀儡守在他的身邊,雖然目前看來大家暫且處在統一戰線上,但到底不是一路人,而且他們各自之間還有仇怨,他不得不多多提防。
眾人心思各異,既防著別人,又防著周圍的環境,就在這種時刻的警惕中過了三日,駱青離的狀態基本已經恢復了。
這三日里,沒有出現任何異樣,周遭的一切都平靜地不可思議,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甚至還越來越強。
蕭翼好歹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本身傷得不重,三天后也緩了過來,蕭慕雪和時漠兩人的臉色也好了許多,唯有謝芳蕪,因為砍掉了一條腿失血過多,哪怕及時止了血,這幾日也是渾渾噩噩的,時而清醒時而迷糊,蕭慕雪就一直守在她的身邊,低聲安慰。
“謝師妹,你別怕,等我們出去了,我就立刻帶你回門派,師父師伯們見多識廣,你的腿一定有辦法復原的,就算恢復不了,只要修到了元嬰期,就可以重塑肉身,你會好起來的……”
蕭慕雪也不管謝芳蕪聽不聽得見,一個勁地喃喃,蕭翼望了過去,欲言又止,但到底什么都沒說。
謝芳蕪本來和這件事毫無瓜葛,只是出于同門之誼,和他們一起卷了進來,這多多少少都和蕭慕雪有些關系,小妹會愧疚是正常的。
這種事,只能出去以后再想辦法補償了。
時間過得很快,他們在這個地方又待了足足一個月,修士的身體素質本就不同一般,眾人身上的大傷小傷都已經痊愈了,就連謝芳蕪的斷腿處都已經基本長好了,除卻行動不便以外,已經沒有大礙。
可他們還是被困在這塊浮石上。
雖說既來之則安之,可一天兩天的是無所謂,時間長了,眾人難免會滋生出一些異樣的情緒波動,尤其是在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
最先受不了的就是謝芳蕪。
秋水宗多女修,而且門派招收弟子時還有一個標準,長的丑的不收,秋水宗的女修,隨便一個拉出去,容貌都是在大陸女修顏值平均水平之上的。
謝芳蕪在宗門里,就算不是一枝獨秀,也從來都不缺男修追捧,可現在,被莫名其妙被困在這里也就算了,她還斷了一條腿,成了個沒用的殘廢……
蕭慕雪說得是好聽,出去后讓長老們給她想辦法,可要是沒辦法呢?那她這輩子豈不是廢了?
她只是個三靈根,想要修煉到元嬰重塑肉身何其困難,就算能修練到那時候,那在這之前的時間里,她都得拖著這個殘廢的身軀嗎?
謝芳蕪越想越是難過,終于有一天情緒控制不住崩潰地哭鬧起來。
“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不要待在這里!”
謝芳蕪揪著蕭慕雪的肩膀用力搖她,一邊搖一邊大吵大鬧:“我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蕭家,我為什么要幫你抓賊,如果這些都沒發生,我的腿就不會斷,我也不會待在這個地方,都怪你,這都怪你……”
蕭慕雪抿緊唇,聲音艱澀地說:“謝師妹,我,出去后我會補償你的……”
她的面色憔悴疲憊,翦水明眸脈脈含情,平添了幾分憂愁風情,謝芳蕪更是心頭火起,“補償?你要怎么補償?拿什么補償?你也會斷一條腿陪我嗎,斷的是我的腿,不是你的,你現在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而且我們能不能出去也不一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蕭慕雪無話可說,蕭翼卻是聽不下去了,幾步上前將蕭慕雪拉到自己身后,怒斥道:“謝道友,你愿意出手相助我們很感激,關于你的腿我們也深表遺憾,但在這里,說這些毫無意義,而且請你搞清楚,會發生這一切,始作俑者并不是我們蕭家,你就是想發泄也別找錯對象!”
謝芳蕪一愣,往時漠的方向望了眼。
時漠似笑非笑的揚起唇角,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顯得冷硬刻薄,眉宇間總似乎有一股陰邪氣縈繞不散。
謝芳蕪心中一抖,悻悻然收回視線。
時漠是筑基后期,身邊還有一個筑基期的傀儡,她就是想責怪人也沒這個勇氣,只能自欺欺人地把責任推到蕭慕雪身上,而且看到完好無損,風姿依舊的蕭慕雪,謝芳蕪心里情不自禁地開始不平衡。
蕭慕雪站在時漠的身后,垂著頭一言不發。
駱青離微抿紅唇,輕彈指尖,此間的是是非非,她作為一個外人不好插手,但在當前這個場合,內訌卻是極不可取之事。
時漠似乎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饒有興趣地抱著胳膊看起了熱鬧,渾然沒有自己就是萬惡根源的自覺。
謝芳蕪鬧了一陣,也鬧不下去了,默默擦著眼淚嚶嚶啼哭。
蕭翼懶得理她,回身看了看眾人道:“已經一個月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我們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繼續等,倒也不是沒有這個耐心,可等待的時間越長,他們只會越焦慮,長此以往,心境也會變得不穩,像謝芳蕪這樣的,明顯就是心境出現了問題,鉆入了牛角尖。
駱青離斂眉沉吟,這些日子她確實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窮極思變,既然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化,那就只能他們人為地打破現在的僵局。
此地禁空,更遠的地方就不用考慮了,腳下的浮石駱青離研究了好幾天,沒研究出什么具體名堂,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浮石下的這汪化尸泉了。
駱青離將目光投向了下方,恰恰時漠也正在看著化尸泉。
蕭翼見他們倆不約而同的動作,心里猛地一咯噔,“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時漠輕哼聲:“難不成還有其他出路嗎?”
“這可是化尸泉!”蕭翼連連搖頭,“而且也不能保證,出路就在化尸泉里。”
“肉體凡胎接觸到化尸泉,必會被腐爛成一灘膿水,但防御法器卻可以抵擋一陣。”駱青離沉聲道:“確實不能夠保證出口就在化尸泉里,但同樣的,我們也不能確定,泉水中就沒有出路。”
這是場賭博,賭贏了,他們興許能安全離開,要是賭輸了,那也不算全無退路,實在不行,也可以重新回到浮石上來。
蕭翼沉默了好一會兒,琢磨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命只有一條,不得不慎重對待。
最終蕭翼還是同意了這個想法,蕭慕雪沒有異議,謝芳蕪有些不情愿,但比起一個人留在浮石上,她當然是選擇和眾人一起,好歹還能做個伴。
一行人準備了兩日,商量好對策,又將自己的狀態調整至最佳。
蕭慕雪取出一根白綾,垂在浮石邊緣,以便他們尋不到出口時再重新爬回來。
而后一行人一個個祭出防御法器,跳進了化尸泉里。
駱青離用云鶴白羅帕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泉水一點點侵蝕著羅帕,白羅帕靈光閃碩,倒是全部將化尸泉隔絕在外,她又揮劍打開了劍氣護壁。
到了筑基期后,劍術的威力本就有所精進,加之領悟了劍勢,駱青離的劍氣護壁就更加堅不可摧。
其余人也各自用出了自己的法器招式,確認沒有一滴化尸泉水漏進來。
化尸泉中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處在其中也辨別不出什么方向來,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一顆用來照明的夜明珠,方便在泉水中辨認對方。
蕭翼能夠明顯察覺到防御法器在化尸泉中需要承受的壓力,照這么下去,就算他是筑基后期,也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他提議道:“幾位道友,不如我們聚到一處,共用一件防御法器,等到靈力耗盡時再換個人,輪流替換,如此能夠堅持的時間也更長。”
蕭慕雪和謝芳蕪都是同意的,駱青離也沒有意見,時漠猶豫了一下,但也沒有反對。
這確實是最省力的方案。
蕭翼用的防御法器是一口銅鐘,他打出幾道指訣,銅鐘頃刻變大,將五人一起罩在其中,銅鐘的鐘壁此刻是半透明的,周圍的一應事物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蕭慕雪問道:“我們該往哪走?”
像這種泉水,一般都會有泉眼,泉眼的位置無疑會是一個突破口,而化尸泉雖然很平靜,但卻不是死水,泉水中也有微弱的暗流涌動。
駱青離細細感受一番,指著一個方向道:“那里有水流波動。”
蕭翼順著她指的方向探出神識,顯然也發現了,催動銅鐘便朝著她指的方向過去。
時漠暗暗瞥了眼駱青離,發現這個女修的五感六識竟是比同階修士強得多,就是比起筑基后期的修士而言,也不遑多讓了。
當前的小隊伍里,除卻他與那個筑基后期的蕭翼之外,剩余的全是女修,秋水宗的那兩人一個已經是半個殘廢,一個感情用事頭腦簡單,沒什么可說的。
倒是這位裴道友,需要注意一點。
時漠暗暗留了個心。
一行人在化尸泉水中游蕩,兩個時辰后,蕭翼退了下來,由時漠接上防御的工作,蕭翼則服下回氣丹恢復靈力。
如此過了大半日,周圍的泉水波動變得很明顯,這表明他們已經靠近泉眼,但此時卻又出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駱青離發現泉水里竟然出現了生靈存在的跡象,原先還只是一點細微的波動,可緊接著動靜卻越來越大,一個個黑影在水中快速掠過,似乎是某種魚類。
蕭翼仔細探去,面色忽然大變:“蝕骨魚!化尸泉里怎么可能會有蝕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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