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太子隨皇上去了御書房,約么小半個時辰才出來。正欲回東宮去,便見到殿外偏側的石階下站著一個身著官服之人。
見太子走出來,那人連忙碎步上前,躬身問安。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之外祖父,先皇后的父親,葉陽老侯爺。
“外祖父!您怎得進宮來了。”太子連忙上前扶住葉陽侯爺,“切莫多禮。”
“太子是君,老身為臣,何況這里人來人往的,太子殿下當受老臣這一拜,免得旁人詬病,咱們葉陽家不懂規矩。”
無法,太子只得好生受下這一拜,自小,他便與外祖父不甚親近,自記事以來,外祖父人前人后,都把自己當做儲君來敬,雖然于禮法上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可作為自己的親外祖,東陵翊總覺得外祖過于刻板冷漠了些。
“原本孫兒準備午后出宮去侯府看您的,陪您用過晚膳再回來,卻不想外祖父卻先進宮來了,難道是派出去傳消息的小喜子辦事不利,傳錯了信兒?”
“太子殿下莫要誤會,便是今日一早喜公公來府上告知,老臣才立即更衣入宮。”葉陽侯拱手恭謹道:“太子殿下方才回宮,本就事務繁多,何必要親自出宮看望老臣,何況太子在皇陵守孝一月受了不少苦,合該是老臣入宮探望太子才是。”
外祖仍舊客氣,東陵便也不再多言,自己必然是要單獨同外祖見一面的,左不過換到了宮中罷了,倒也無妨。
“外祖,外頭日頭大,快隨孫兒回東宮里喝盞茶潤潤。”說罷,二人一同向東宮走去。
而此時,他們身后高高的石階之上,御書房敞開的門內,東陵巽正站在那里目送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右手轉動著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周身籠罩著肅殺的氣息。
“來人,將椅子上的玉石墊子撤了,換上松軟的鵝羽墊子,外祖不喜濃茶,換一壺牡丹春茶來。”邊說著,看著小幾上的果盤,又道:“把鎮著果子的冰倒了去,換一些尋常溫涼的果子來。”
進了殿,太子便是一通安排,給予葉陽侯最高的禮遇。
見太子如此,葉陽侯的目色也從一開始的戒備猶疑,放松下來不少。
將一切安排下去后,太子將宮人們通通打發下去,這才回身坐下。
盡管葉陽侯知道,自己這外孫今日要單獨見自己,絕非探望這么單純,可一進東宮的正殿便屏退左右,這使得葉陽侯再次警備了起來。
“太子去皇陵一月,來回舟車勞頓,今日見到比從前清瘦了許多,太子還是要多多注意身子。”
“做兒子的我沒能在母后生前見她最后一眼,母后仙逝,孫兒必是要親自送母親最后一程,才能彌補心中遺憾之萬一。”
“可惜啊可惜,老臣此生多子,卻只有這一個掌上明珠,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卻是連送都不能送菡兒一程……”老侯爺說到悲慟之處,不禁紅了雙眼。
東陵翊亦被再次戳中了傷心處,只是面對外祖,他只能強打精神,安慰其道:“外祖您節哀,母后已然安息歸天,我們活著的人要安平喜樂,才是對她最好的思念。”
聞言,葉陽侯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幽幽道:“若皇后真的可以安息,那自然是最好。”
老侯爺言中之意再明顯不過,現如今關于先皇后殯天的說辭,他并不認可。
東陵翊今日單獨面見外祖父便是為了此事,而皇祖父率先開了這個話頭,便是再好不過的。
“外祖父,前日大舅父來皇陵祭拜母后,接我歸朝,路上曾同我提起,母親之死,是否不是我們眼中看到的那般簡單?”
而葉陽侯爺此刻卻沉默不語,看著東陵翊,面有難色。
“母后殯天,那些刺客被處以極刑之前,供出幕后指使之人是前朝邪教的余孽,如今清除干凈,孫兒縱然悲痛外粉,卻也沒有旁的法子,而舅父一席話,讓孫兒起了疑心,是不是母親之死根本另有蹊蹺?或者,那些刺客根本另有身份?”見葉陽侯爺仍舊目光躊躇,太子繼而上前一步有些激動道:“外祖,若幕后之王并非偶然,便意味著父皇遇刺之事也是有人精心策劃且手段計謀極深,為子為臣,孫兒都不能也不會讓那犯上謀逆之人這樣奸計得逞!”
“哎……”葉陽侯長嘆一口氣,終是開了口,“原本不想讓太子知道此事,便是怕太子更加悲痛震怒,可如今太子既然已然有所察覺,老臣也無謂隱瞞,便將一切都告訴太子罷。”
說著,葉陽侯端起旁邊的茶碗緩緩喝下一口,蓋上茶蓋后再次抬眸看向東陵翊:“太子可還記得一個人,莫衍。”
“什,什么,外祖是說……皇兄?”盡管東陵翊早已知道,哥哥尚在人世,可在任何人面前他都不能表露,此刻在外祖父面前自然也要隱藏。
聽得太子說到“皇兄”二字,眼中流過一絲鄙夷,“呵,是的,便是你那所謂的皇兄。”
“皇兄十多年前死在了坤儀宮那場大火中了,外祖何故此時提起他?”
“若老臣告訴太子,那莫衍當年根本沒有死,并且一直好生得活到了如今呢?”
葉陽侯雖已年過七旬,發須皆已花白,可雙目之銳利迫人,竟像一名將要出入沙場的將軍,使得太子都幾乎要后退一步。
“什,什么?外祖父您說……”
“不錯,當初淑貴妃的確自盡了,可淑貴妃之子莫衍,卻仍舊活著,如今他回來了,而刺殺皇上和皇后的刺客之首,便是莫衍。”
“竟然是皇兄……”東陵翊站起身子急急追問道:“那么皇兄他現下……”
“逃走了。”
“逃走了……”
葉陽侯細細地觀察著東陵翊神情反應,見他眉目之間似乎未有舒展之意,繼而開了口:“太子應當知道,在那時當中情況,禁衛軍已經趕來救駕,在四周布下天羅地網,而那莫衍能夠逃走,除非有一人默許,而后來此事的真相被掩蓋,完全變成了另外的故事,也只有一人能夠做到。”
東陵翊失神地跌坐在身后的蛟龍椅上,口中喃喃道:“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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