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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透不過氣來,他輕輕的噬咬,已經一路往下……
身子忽然酥了。
渾身都酥麻了,好像失去了筋骨的人,驟然癱軟在他的懷里,微微閉上眼睛,只任憑他的擺布——呵,那擺布也是一種幸福的擺布。
不知渴望了多少年,才到得今天——她一直懷疑是一場夢,自己一直在夢里。
春夢得如此真實,臉頰也在滾燙。
她閉著眼睛,不敢看他。
只有他銀白色的頭發,輕輕地拂在她的臉上——加劇著那種令人眩暈的感覺——尤其是他摟著她的腰的手,那么有力,那么強健——和昔日一樣!和許多年前的羅迦一模一樣。甚至她悄悄地睜眼看的時候,能夠看到他雙手的那種細密的紋理——一點也不顯出的蒼老!
她忽然心碎了——因為自己的憔悴!
在夢里也那么傷感。
但是,這絲傷感很快就被徹底吞沒了——在他的輕輕的噬咬下,整個身子,如在九霄云外,如久旱逢甘霖的一顆枯樹……
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喃喃地,不由自主地叫他:“陛下……陛下……”
她的手,幾乎掐入了他的肩膀里。
他也意亂情迷,完全沉浸在了這突然爆發的激情里——只有被禁錮的人才知道,一旦沖破了禁錮,那種力量,會是何等的不可阻擋。
不,自己再也不要那林林總總的禁錮了!
一切的羈絆,都應該拋開了。
他親吻得更是認真,幾乎要將她整個的人,都吸入自己的身體里,合二為一……
天地之間,忽然靜止了一般。
“太后……太后呢?”
一陣腳步聲。
是紅云的聲音,她們忽然發現太后不見了,但是,聲音并不著急,小小的,十分謹慎。
二人驟然分開。
連同那種帶著灼熱炙烤的親吻。
仿佛是一種錯覺。
芳菲心思恍惚。
身子和心里同時一冷。
只有羅迦的身子,已經在帷幕的一端——四周那么寂靜,仿佛剛剛的腳步聲只是一種錯覺而已。
“小東西……”
那聲音是貼著耳朵的。
癢癢的。
她笑起來,卻屏住生息,咯咯的在心底,卻忍不住淚流滿面。
等了多少年了,才聽得他這樣的熟悉的喊聲。
他的手心忽然一熱,隔著帷幔,擦在她的臉上,默默無言。有一瞬間,他再次沖動起來,自己必須拉住她,再也不要她離開了。
一直一直,都必須陪伴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不離不棄。
但是,手心上的濕熱尚未擦干,她的臉已經移開。
她扭頭就走。
外面,那么多人在尋找馮太后。
他本是要上前一步,但是,屏風閃爍,他停下腳步——不,自己走不出去!外面,是馮太后的天下,是宏兒的天下。
唯有這帷幔的背后,這道觀的密道,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黯然地看著她,就如看著自己的一縷陽光,倏忽來去,一下就不見了。
唯有她回頭的時候,他迎著她的目光,但見她擄了捋自己前額那褸凌亂的頭發,臉上的緋紅,甚至嘴唇上剛剛被蹂躪之后的那種紅潤,還有脖子上的痕跡,也那么鮮明,觸目驚心……鮮艷欲滴。
她在笑——笑容那么調皮,嫵媚,甚至妖嬈。
她的手甚至還放在發絲上——一瞬間,那灰灰的發絲,忽然變得那么烏黑亮麗似的——盡管是一種錯覺,他也怦然心動,覺得她那么鮮艷——許多年了,都那么鮮艷。
那是他的情人——情人眼里才會出現西施。
在這一剎那的對望里,她立即明白了這一點——是的,自己是他的情人,永遠是他的情人!真好!
唯有情人,才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感覺和激情。
呵,這帷幔深處,深宮內外,多少臣民八卦昭昭——馮太后作風不正,馮太后幾多男寵。
其實,誰才是誰的入幕之賓呢?
背了那么多年的名聲,何必白白地枉費了呢?
她微微咬著嘴唇——昔日種種不足為懼;可是,一個女人,總要有一個男寵——哦,不對,是有一個男人才對!
何況,這個男人本來就是自己的!
難道這很大逆不道么?
一團火焰,一旦被點燃,難道不該尋找滅火的良方么?
她悄悄地眨眨眼,連聲音都如蚊子一般嬌怯怯的:“陛下……你等我……你等我……”
她的嘴唇蠕動,但是,他竟然聽見了,都聽見了。
那聲音也是綿軟的,就如她剛才軟在他懷里時候一般,春風吹過的一池湖水。
他哭笑不得——又甜蜜無限。
她變了——變得大膽了——但是,卻是他喜歡的,是他多少次渴望的。以前,她不敢,從來不敢這樣的。
她也掙脫了禁錮。
她的聲音是和身子一起消失的,腳步忽然變得很輕盈,那么矯捷,一如昔日活蹦亂跳的小少女。
“陛下……記得等我喔……”
軟軟的,從他耳邊劃過,然后,徹底地消失在帷幔外面。
直到搖曳的帷幔徹底靜止,他才緩緩地轉身。
后面的密道已經非常寂靜,眾人早已退去,只有他,站在這天地之間,看著頭頂的天空,陰沉沉的天氣已經散去,太陽很火辣地照射下來。
墓碑。
沉重的石門,轟然打開。
宏兒跪在父皇的靈柩之前,哭得幾乎啞了聲。
芳菲的腳步慢下來,很遠地站在旁邊。
剛剛才熱切下來的心,忽然變得那么冰冷——一旦回到現實的世界,夢就冷了,渾身的春情,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如弘文帝冰冷的棺蓋。
她站在原地,覺得人是分裂的——身子和心靈;兒子和愛人……一切,都是一個無形的敵對。
就如這一生,無可奈何的糾纏。
三聲炮響,吉時已到,靈柩入墓。
“父皇,父皇……父皇,我再也見不到父皇了……再也見不到了……”
宏兒哭得死去活來,身邊幾名太監也拉不住他。
芳菲的眼睛很干澀,并非是因為羞愧——因為弘文帝尸骨未寒,自己卻做起春夢的那種羞愧——而是一種無言的悲哀。
對一個人,只能最后一面的悲哀——
那種復雜的情感,死去的人,是弘文帝啊,是弘啊!是太子啊!
她背靠著一棵大樹,不讓自己看到兒子的哭喊——就如一個真正的太皇太后——冷漠而殘酷。
可是,這冷漠也做不下去,就在靈柩入墓,倏然關上墓門的剎那——她看到兒子忽然暈厥過去。
她沖過去,緊緊地摟住他。
“宏兒……宏兒……”
頓失庇護的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父皇……父皇不在了……以后再也沒人照顧我們了……太后,我害怕……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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