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褀只覺得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的一軟,幾乎要把眼前的人抱個滿懷。
宮式微幾乎同時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但在下一秒,面前的少年又收回了先前熟悉的樣子,一臉淡漠的一手攬著她,把她帶回到了人群之中。
兩人剛到,宗政褀便收了手,一臉正經的回身站到了宗政錦身邊。雖然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到宮式微分明看見了望向宗政錦的眼神僵硬了許多。
“三哥,這事兒我覺得,得,得仔細……斟酌斟酌。”宗政祺看著眼前的人勉強從嘴里擠出來最后幾個字。
眾人聽著前后不搭調的言論,一臉茫然的看著宗政祺。
而戚雨菲則是瞪大了雙眼看向宗政祺:
“七皇子,七皇子……怎么能……還有,雪霏,雪霏她,該怎么辦啊。”邊說著,竟面色悲愴一個踉蹌的跌向了宗政祺。
宗政祺似乎不覺,只是細微之間身形微偏,避開了撲來的人。漆雨霏不想自己撲了個空,重心不穩,向前踉蹌了兩步,險些摔到了地上。
宗政祺沒有看身后的昔日知己,同時還不留聲色的甩開了又圍在身邊的美人,暗暗的掃了一眼旁邊的宮式微。宗政祺輕咳了一聲,正了正神色,擺起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相。
“本皇子聽說宮式微素來在華王府中生活,而戚家小姐與她并無交集,她有何原因要至她于死地呢?更何況如此嬌柔可愛的小女孩又懂得些什么,怎么會將戚家小姐傷成這樣?”
之前茫然的眾人這時變成了詫異的看著這七皇子。
特別是宗政錦更是有些疑惑的看著宗政祺:他這位七弟一直到上一刻還在極力想要抹殺宮式微,現在怎么會……
宗政祺走上前去拍了拍宗政錦的肩膀,臉色凝重,“三哥,雖說我一直對之前的事頗有微詞,但是我只對人不對事,我天極國一項講究公正,在這蹊蹺的事中我自然也不能冤枉無辜的人。”
這反轉般般的劇情讓旁邊認真聽講的宮式微幾乎忍出了內傷,一口氣沒上來嗆住了,但這時又不好發作,自己在一側隱忍的很艱難。
漆雨霏見著了宮式微這隱忍著的樣子,又聽了這話,不由心急起來,眼睛狠狠的瞪向猶如局外人看戲一般的那些女伴;那幾人被看的心虛,囁嚅道:
“皇子,我們明明看到是她。”
“不能放走兇手的。”
“是啊,皇子,在這京城皇家花園里,決不能姑息……”
宮式微幾乎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雀躍興致盎然的看著一旁頗有些尷尬的宗政祺。
宗政褀頭一次覺得身邊這些如花美眷如此難纏,心中喜悅的沖動讓他壓抑不了焦躁的情緒,正要發作,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
所有人又驚又恐的看著那咳嗽的人。眾目睽睽直下,樹下的所謂“尸體”徑直的坐起身來;除了宮式微,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稟住了呼吸,看著戚雪霏周身狼狽,艱難的支撐起身來靠在樹上微微喘著的。
漆雪霏艱難的扯了下嘴角,眼光有些復雜,聲音仍有些唯唯諾諾:
“雪菲著實讓諸位皇子和大家費心了,不過此事實屬不關式微妹妹的事,是我舊疾發作昏死了過去。”漆雪霏勻了口氣,略有深意的看了看自己慘白著一張臉的姐姐“若不是式微妹妹相救,雪霏怕是死在這春園里也沒有人發現了。”
漆雪菲說的沒錯,她舊疾發作,沒有了藥物,又受了刺激,當時幾乎憋死。若不是遇到了宮式微,或是宮式微晚來分毫,漆雪菲便命喪黃泉了。
誰都沒有想到,這事件就在即將高潮的時候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放了氣的氣球,登時便失去了興趣,零零散散的散了開。
“別看這戚雨菲說的信誓旦旦,竟然是假的!”
“確實,這要是戚雪霏沒有清醒豈不是誣陷了人家小姑娘。”
“呦別瞎說了,那個戚家小姐要惱羞成怒了。”
有些向來看不慣戚雨菲的貴族小姐,唯恐天下不亂,還沒走遠就嘰嘰喳喳的議論了起來,這讓人群中的戚雨菲的面皮都漲成了紫紅色。
“站住,宮式微!”
聽著又有人怒吼著自己的名字,宮式微好整以暇的應聲回頭:果然剛才隱匿在眾人中的戚雨菲,此時正用她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惡狠狠地釘在自己臉上,宮式微無語望天,這姑娘今天是執意與自己過不去嗎?
“戚小姐?叫的這么大聲是要感謝我救了你妹妹嗎?”
“你下……”這作字還沒有說出,戚雪霏便被身邊的人拉了回去;
“宮姑娘,你一個出身低下的人怎能如此與貴女頂撞?”
宮式微瞧著戚雪霏身邊的這個竟與自己有三分相像的貴女,心中便有了幾分了然,沉下了聲音:“你是宮家的人?”
宮凌美鼻中氣息輕頓,半垂著眼斜瞧了宮式微一眼”我是榮國府嫡長女——宮凌美。”
“呵。”
宮式微一聽這名字臉跟聲音一樣沉了下來,一個字也懶得說,轉身就走。
“你當此地是什么地方?說走就走?”宮凌美之前便從漆雨霏那聽到了宮式微這名字,心里對她的身世早已猜到一二,看到宮式微這性子,心底只覺得這小丫頭沒什么城府和斤兩,能和自己斗?宮凌美穩穩的踱著步繞到宮式微年前,冷笑,“宮式微,如果我剛才沒有記錯,你竟然直呼七皇子名諱,你可知此是大不敬?”
戚雨菲得了宮凌美的幫助,氣勢也逆轉了一些;冷靜下來的戚雨菲仔細想想,更覺得是宗政祺因之所以給宮式微圓場,只是因為顧及宗政錦的面子。戚雨菲聽了宮凌美的話,一雙秀目頗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宮式微又對宮凌美說道:“凌美,你覺著這么一個不三不四、不明不白的小丫頭能有什么教養?”
見著這三人火藥味漸濃,所有人便又來了圍觀的興致,齊齊盯著宗政祺和宮式微。
宮式微看著眼前略高于自己,氣勢洶洶的宮凌美,若是真是尋常的小丫頭,必不是被她這氣勢壓了一頭,可她宮式微,即便是宮凌美的父親——榮國公也未必能讓自己彎了腿。
宮式微挑挑眉,看著戚雨菲、宮凌美二人,轉而一臉無辜:“是嗎?”說完,宮式微意味深長的瞧了瞧宗政祺:“七…皇子?”
這種歸屬仰仗的感覺許久不曾有過了,宮式微一時間竟有些不自然。
宗政祺望著不遠處的小丫頭,那狡黠一如自己心底的那樣,他幽深的眼底漾起了說不清的波瀾。
“七皇子,您看,這丫頭竟如此猖狂!”戚雨菲幾乎就要跳著腳的叫;
宗政祺有些冷淡的看著戚雨菲,但依然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戚家小姐,本皇子認為你現在首要關心的是你妹妹的身體,而不是胡亂攀咬;退一步說,即便式微姑娘喚了本皇子的名諱,也是情急之下的無心之舉!式微姑娘救人一命,難道還抵不過這姓名稱呼嗎?”
說罷,宗政祺回身低聲道:“正公公,你以前是宮中司刑禮的大公公,這件事本就在你的管轄之內,還是交給你來處理吧。”宗政祺身后的正公公一愣,鞠身行禮,快速的答道:“謹喏。”
眾人定睛一瞧,方才發現,宗政祺身后人,竟然是原來御前行走的正德勝公公正公公,看到他,每個人不由得都將身子正了一正。
這天極國自建國來便有這樣的規矩,官宦家中的貴子貴女們每年都會有一些自身資質的評定遞呈到宮中;貴子貴女想得宮中貴人的賞識也多憑借于此。所以每個官家子女都謹言慎行,規規矩矩以防妨礙了自己的仕途和未來。
而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便是他們最直接的審核者,這司刑禮的大公公若是向上參上一本,怕是那人很難翻身了;故此,即便是戚雨菲和宮凌美這樣的貴女,見了他自然也是不敢繼續造次的。
向來高高在上的戚雨菲何時受過這種委屈,隱忍在一邊漸漸紅了眼圈。宮凌美臉色一冷,今天三皇子和七皇子明擺著護短,切不能鉆了犄角。宮凌美溫婉的拉著漆雨霏,向宗政褀和宗政錦福了福身。
“雨霏和凌美譖越了。”
宮式微看著宮凌美不由心中感嘆,不虧被稱之“淑理典范”,即便如此也能如此得體的應對。
宗政祺一臉肅色,“三哥,別讓這事叨擾了我們的興致,我們快些回前園去吧。”
宗政錦也道是讓眾人快些散去,免得宮式微為難。
“沒事就都是散了吧。”宗政錦一句話下,眾人也覺得沒什么意思,絲毫沒有逗留,戚雨菲也被宮凌美著人拉著離開了。
宮式微正瞧得熱鬧,突然舉得自己袖子沉了沉,她低了頭,正對上戚雪霏那張哀傷帶著祈求的美顏:“式微妹妹,能否陪我一同回城呢?”
說完,躺在抬椅中的漆雪霏沖著宮式微羞澀而又勉強笑了笑。
宮式微細細地端詳著被扶到肩輿之上的戚雪霏,淡淡的柳葉細眉,秀氣的臉蛋,沒有血色的皮膚顯得她有種荏弱的美感。戚雪霏并沒有上時下的濃妝,整個人清清淡淡,淡雅的很。面對戚雪霏的要求,宮式微有些遲疑,與貴族牽扯,必少不了些麻煩,而麻煩是自己最躲避不及的,可是,她不能無視那少女眼中炙熱的目光,那是與當時的自己一般無二的求生的光。
宮式微安撫漆雪霏一般沖她笑了笑,回頭詢問似的看向宗政錦,“錦哥哥?”
宗政錦看著宮式微,女孩子那溫柔的笑仿佛是光,落在他眼底,映出點點的亮,他摸了摸宮式微的頭,的點點頭,“讓珍眉隨你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宮式微一面行了禮,一面十分有深意的笑著看了眼宗政祺,有些愉悅的離開了。
宮式微與正公公一行慢慢行出了春園;
“奴才就送到這里了,宮姑娘與戚小姐一路小心。”
宮式微看著眼前的正公公,這位正公公徹底顛覆了太監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除了胡須與眉毛略少,妥妥的一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硬漢。
“勞煩公公了。”
正公公頗有深意的看了眼宮式微,“宮姑娘不必如此客氣,日后勞煩姑娘的時候還望不要嫌棄。”
宮式微當時只當正公公是句客套話,便笑道:“定然不會。”
春園園中
看著眾人四散的背影,宗政錦頗有些疑惑的看著宗政祺:“三弟,你與微兒乃是舊時相識?”對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宗政錦是相當了解的,看到他方才明顯異于平常的樣子,這其中定是有些什么。
“三哥,這怎么說呢。”宗政祺神色有些復雜,但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三哥,我還有些亂,待我梳理下再與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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