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掀開了簾子,卻不禁笑出了聲,原來門口那侍奉的小丫鬟頭低得太深,在簾內看的不甚清明,只覺得像一個無頭女尸。
那婢女見宮式微做起,連忙上前“奴婢這就伺候您梳洗。”屋外的人應該是聽見屋內人的說話聲,幾個貌美的婢女魚貫而入,分執香料、頭脂、頭巾等常用之物。在幾人身后,一位月末四十歲的嬤嬤走了進來,只見這位氣勢不凡的嬤嬤上下打量了下宮式微,眼中疑惑,只安排了眾位婢女后轉身走了。
宮式微之所以對這位嬤嬤上了心,是多年來的經驗讓她一眼看出來這位嬤嬤的不同之處。這位嬤嬤雖然一身下人打扮,但是氣質不凡,若不是身著宮裝,自己倒是會以為這嬤嬤是哪戶大家的主母。更何況,這嬤嬤身上的衣服,樣式雖是一般宮裝,但用的料子確實十金一匹的飛鳥稚羽緞,就連身上的飾品也是極為精巧的。
卯時不到,宮式微便被人打好了包送上了馬車;這車中的擺設讓她忘卻了睡意,她在車內四處的打量:這車中軟榻、靠枕、小吃、茶水、梳妝用品一應俱全;茶具、小桌都用了特殊的方式固定在車板上;這車內的人無論做什么都是方便極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仍沒有要出發的動靜,宮式微等得沒了耐性,又沒得事做,便索性躺在車里再來個回籠覺;誰知才剛剛躺下,車身就輕輕晃動了一下,宮式微一個翻身還沒來得及起來,車簾便被人掀了開;宮式微維持著匍匐在地的姿勢抬頭看向來人,只見那人雙眸鐫彩,眉眼如畫,一頭墨似的長發被一只紫金冠束在頭頂,仿佛謫仙。
那人進來看見地上的人先是一怔,隨即陰陰一笑,
“起身吧,見本王無需行此大禮。”宗政蓮眼神掃過,宮式微佯裝頓悟的樣子手腳并用的爬了起來,訕訕地笑著:“四皇子吉祥,皇子洪福齊天、壽與天齊、早登極樂、羽化成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額,好像有什么詞混了進去,算了不管了!
宗政蓮聽著越來越不著邊際的話,亦沒有回答,優雅的坐在了桌邊,
“啟程吧!”簡單一句話,緊接著便是車馬的聲音;宮式微向外看去,只見大批的車馬跟在車后,她疑惑的看了看對面的宗政蓮:
“四皇子,咱這是往哪去啊?”
這會只見剛才還在飲茶的宗政蓮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閉目調息,對她的話分毫沒有回應。
“四皇子?”宮式微瞪大了眼睛,不罷休的喚了一句。
“四皇子?”依然石沉大海……
“四皇子,四皇子,四皇子,四皇子,四皇子,四皇子…四…四…四…”
終于,宗政蓮被蚊子樣的聲音騷擾的開了口:
“叫主子。”
“啊?”宮式微一愣,看向對面的美人;哦,是美男人;只見那人仍是閉目打坐,讓宮式微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幻了聽;
“收起你那愚蠢的表情!”宮式微凈白秀氣的笑臉倏地紅了半邊,忙閉上了嘴,收回了探出的脖子。
“那主子,我們這是打算私奔嗎?”莫不是上次被人炸了老巢,這次便打算逃命去了?
宗政蓮這才又睜了眼,但不置一詞,只眉頭輕挑,斜睨著宮式微;她非常識趣在其中讀出了譏諷與鄙夷的意味,宮式微有些惱火:“就這樣把人抓來抓去的,不是私奔難道是綁架嗎?”
“那也要有人出贖金才是啊!”宗政蓮仍舊淡淡的說。
宮式微一時語塞,咕囔著默念:“這人好是無趣。”
也不知今日宗政蓮心情竟是出奇的好,竟動了心思堵住宮式微那麻雀似的小嘴;只見宮式微氣鼓鼓的坐在另一邊,眼睛瞪著那角墜的宮絳,仿佛要盯出個洞來。
“陪本王出關迎戰可是有趣?”宗政蓮見她不再言語,悠悠的開了口:“突厥大軍進犯,本王帶兵迎敵,這邊是出關的官道。”
聽到這話,宮式微不禁一掃之前的挫敗與懊惱,興奮了起來。
宮式微所在的這個時期,雖然是后世所不曾出現的年代,但這個時空仿佛橫插在唐代中期的另一頁歷史,唐代之前無一不相同。突厥在這個時期是僅次于天基王朝的北部國家,在位的伊蒙可汗一直對兩國邊境的天都護府——云中城虎視眈眈。直到天極皇朝永樂公主和親,兩國這才友好通商多年;沒想到新一代的可汗才剛登基,就其先祖遺訓不顧,大舉進軍中原;消息傳入宮中,得知此消息的建元帝執意讓剛剛回宮的宗政蓮領重兵駐守云中城。
只是身邊這貨不愿意一身甲胄,自己乘坐馬車帶一只先遣部隊出發,而大將軍盟坦。帶領大部隊緊跟其后。
突厥那依蒙可汗名叫阿史附離,據傳聞是個膚白發金的高挑美男,不知道自己這一行能不能見到。一想到這,宮式微便蠢蠢欲動了起來。
宗政蓮有些驚奇的看著眼前這個興奮地手舞足蹈的小丫頭,他自己名人詳查她這些年的經歷:與自己一別之后,被賣、逃走、上山、學醫,雖然經歷了許多,但在他眼里仍不過就是一個不經事的小姑娘。可她到現在的種種表現,不僅有些超出他的想象。當然,他若是知道了宮式微為何而喜,怕不是要起得吐血三升了。
“這突厥覬覦云中城都府怕不是十年八年的時日了,怎么就突然動作了起來?”宮式微有些疑惑的問道“最只要的是你竟然會應了皇上這件事,除了喝血殺人、耍帥瞪人,你還會領兵打仗?”
聽了這話,宗政蓮沒有回答,仍是一臉淡然的擺弄著宮式微手腕上閃耀著粉紅色的漂亮寶石。
宮式微對于宗政蓮那可有可無的表情看的煩了,心中總癢得很,捉摸著自己非要想些辦法,看看他心里是不是也如高僧那般的老臉。
猛然間,馬車顛簸了起來,還不等宮式微二人反應,只聽“轟”的一聲,天搖地滾、沙石塵土和馬兒的嘶鳴聲伴隨著失重感向二人襲來;宮式微一時穩就栽了下去;猛地只覺腰間一緊,貼入了一個冷香的懷抱。
很快,一切在宮式微滾得七暈八素的時候停了下來。宮式微用手清理了下臉上的泥土,嘗試著睜開了眼睛;在慢慢的適應了這里微弱的光線之后,她才發現他們調入了一個大坑中,但是由于這個坑呈一個倒置梯形,越靠近洞底越狹窄,才使得馬車硬生生的卡在了半腰,而他們則掉到了坑底。
他媽的,她宮式微這輩子只聽說過打仗有釜底抽薪,沒聽說過挖坑埋人啊!
宮式微掙扎要打算起來,沒想到才略略動了動身子,身下就傳來一聲悶哼。宮式微突然記起,在馬車墜落的時候,自己始終被一雙手圈在懷里。宮式微頓時驚得一身冷汗,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撐地而起。回身望去,只見在那些貢緞的簾子和塵土中似有一個人影,但是卻沒有了聲息。宮式微快速而又小心的把那人身上的砂石、殘骸碎末清理干凈,一手探到鼻間,一顆吊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鼻息均勻,怕是掉下來摔暈了。
“嘎吱、嘎吱”半空中的馬車車廂似乎不能承受這奇異的形狀和壓力,發出了古怪的聲響,眼看著就要散了去。看著那搖搖欲墜的車廂和幾近零碎的車骨,這馬車砸下也只是時間問題宮式微皺了皺眉,以極快的速度找到了一處可供二人容身的凹陷處,半拖半拽的將宗政蓮拖了過去。
剛一抽手,宮式微不覺心中一沉,自己手中滿手的滑膩,鼻中也傳來某種液體特有濃郁的腥味——是血!
她扳過宗政蓮的身子,借著洞中昏暗的光線看去:只見一只黑色的木刺從后肩胛處刺透到前肩,身上墨綠色的袍子上凝結了大片的血跡。宮式微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將宗政蓮平放在地上。
“咔噠,咔噠,咔噠”
細碎的聲音,讓宮式微警覺了起來,莫非還有埋伏??她一把抽出裙下的短刀,倒執于手,機警的看著在剛才跌落出走出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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