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寇珠到底還是外族公主,在如此情急時刻,便亂了語序。
見她伸手抓了過來,宮式微坐在位子上分毫未動,反手一個擒拿,纏了上去,瞬間便卸了哈寇珠的攻勢。
宮式微掐著哈寇珠的名門笑的花枝亂顫,道:“叫祖宗也不是不可,我只怕你們伊蒙可汗不同意!”
說完,宮式微輕輕一拽,哈寇珠就被拽到了懷里,另一只手迅速鎖在了她纖細的喉嚨之上。
“咚、咚、咚”有人叩門。
“公主,洗漱的水好了。”
宮式微挑眉,突厥語,是哈寇珠帶來的突厥婢女。
她懷里的哈寇珠眼珠一轉,剛要回答,就覺得喉嚨上的手指一緊,頭上的人用突厥語緩緩說道:“拒絕她!”
哈寇珠聽得真切,這女人竟然會說突厥語,那她……哈寇珠此時把昨夜喝的酒悉數醒盡,手腳此時已浸透了冷汗:“下去吧,我很累,今天就不洗漱了。”
“不必再來打擾。”腦后的人輕輕的又說了句,哈寇珠此時分毫不敢忤逆,乖乖的遣退了婢女。
“聰明的小丫頭,你要知道,即便你們院子里的人都來了,也不過一個死字。只是我,現在還不想臟了手。”
哈寇珠覺得身后的殺意慢慢退了去,頸部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宮式微將手慢慢滑上了哈寇珠的下頜,看似輕輕一捏,掐開了口,另一只手瞬間松開了對哈寇珠鉗制,利落的將一顆藥,扔了進去。
宮式微眼見那藥進了哈寇珠的喉嚨,方才松開了哈寇珠。哈寇珠雖然知道自己吃了的東西不會是什么補藥,卻還是不死心的低聲問道:“你給我吃了什么?”
“還能是什么?毒藥啊!”
“你……你何必不立刻殺了我?”還費這手段?
宮式微眼神閃了閃,這藥是自己臨時用房后園子里的野草配合著制的,毒性到不劇烈,死不了人,但到了時候也還是會難受一番的。
為何不殺?
宮式微眼神微微柔和了下來:那時的云中城,從自己應下了那人立下的誓言時,便已決定,若非非常時候,絕不會傷害任何一個突厥人。
“不殺你是因為你還有用。”宮式微彈了彈方才染到袖上的灰塵,貌似隨意的問道:“我只問你,伊蒙可汗呢?”
這四個字讓哈寇珠猛然一凜,相比較身上的毒,這個名字仿佛讓她更加恐慌。
“什么?什么可汗?吾汗自然還在突厥都城。”
宮式微斜睨著哈寇珠,心中清明。自那日自己記憶恢復后,自然有些事情悉數通曉,那日與哈寇珠私通,又扮作突厥使者的藍眼男子,正是她的義兄,被稱作草原蒼狼的伊蒙可汗——阿史附離。
“你若還想要小命,不暴露你尊貴可汗的行蹤,便如實將我的話轉達給他,告訴他,阿蒂亞求見。”
“阿蒂亞?阿蒂亞?”哈寇珠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她似乎有些記憶,卻怎么也想不出這個被命名為太陽的女子究竟是誰。
院外宮道上隱約傳來了細碎的腳步和人語聲,宮式微深色一沉,輕輕拍了拍哈寇珠的肩膀:“事關可汗性命,務必轉達。”
說完,一手支著窗臺,飛身躍了出去,不需幾個跳遠,就翻墻到了沁寧宮。
宮式微從寢房后窗爬回的時候,正正對上了冷著一張臉的宗政祺。沁寧宮中僅有的幾個宮人筆直的跪在門口,宮式微眼神掃過瑟瑟發抖的幾人,漠然的拿著手里的各種草木,跳下了窗臺。
“你方才去哪兒了?”質問的語氣,炙熱的視線。但是在見到宮式微手中的草藥時竟略略緩和了幾分。
宮式微也不看他,一言不發的與他擦身而過,徑直向房門走去。
“站住!”身后的人似乎怒不可忍,吼了出來。
門口的侍衛“刷”的一聲,用手里的武器攔住了宮式微的去路。
宮式微嘆了口氣,又折身走了回來,淡淡看著一身酒氣、衣領微散宗政祺;
“陛下,新歲如意。”
宗政祺看著眼前人不耐煩的樣子,長喘了一口,勉強壓下怒意:
“宮式微,你就沒有別的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宗政祺一步逼近,宮式微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
“陛下想讓民女說什么民女就說什么。陛下喜歡聽什么告訴民女便可。”
宗政祺覺得自己被這話懟的無可應對,猛然伸手,一把抓住宮式微的手臂,用力一拽,拖到身邊。
“你還倒是生了氣?受了點小委屈,便隨便一個男人都能帶走你嗎?你何時變得如此任性?”
胳膊上的手著實用了些力氣,劇烈的疼痛讓宮式微皺了皺眉。她知道這時萬不能催動內力,只能生生忍著。
“你說!”宮式微的默不作聲反而更加刺激了宗政祺,宗政祺瞇著眼,滿眼猩紅。“你說啊!”
醞釀的怒意漸漸膨脹到了破潰的邊緣,這世間,還有幾人敢如此對他?
“宮式微,你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你?”
這話一出,兩人都齊齊愕然。
宮式微旋即了然,笑得涼薄,
“民女不敢揣測圣意,亦不敢冒犯天子威嚴。生死富貴,皆憑翼帝。”
“微兒……朕……”不是這個意思。
可惜,宗政祺終究是哽住了,天子之言,豈能隨意顛覆。
宗政祺手上的力道略略松了松:
“你為何就不能好好聽聽朕的話?為何不能順著朕些?”
宮式微抬眼,認認真真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宗政祺,這是你的國家,你的世界;可我對于這里,不過是一縷幽魂,一個過客;我不屬于這,與此格格不入,你何必將我囚禁在這里?”
“呵!你還是要走?”宗政祺咬著牙,幾個字慢慢從嘴里吐了出來,他右手手中一動,緊緊揪住了宮式微的衣領,猛的抬起了另一只手就要扇下。宮式微沒有躲避,只木然的看著他,一言不發。宗政祺看著她,頓了頓,甩下了左手,右手一個用力將宮式微甩到了床上,他一把捏過宮式微的下巴,眼對眼、口對口的呼著氣:“宮式微,我告訴你,想離開,你別癡心妄想了!”
宗政祺站直了身子,用手整理了下明黃的袍子和頸邊的中衣:“那夜雖被你避過了,想必你也了解了我的手段;你若聽話,卻也能少受些委屈。否則……我想,我的話你應該聽得懂!”
宗政祺說完,甩手轉身,負手走了出去。遠遠的,傳來了宗政祺的聲音:
“正公公,明日便封之美人,擇日侍寢。”
“謹喏。”
“此后,永不晉封。”
決絕的話從來都是如此擲地有聲。
宮式微見宗政祺遠遠的走了,輕輕的松了口氣,疲憊的合上了眼,松松垮垮的倚在了床邊。
結束了。
“宮姑娘,你這是何必呢?”正公公站在門口,頗有些嘆息,“圣上心頭最是掛念的便只有您了。”
屋里靜悄悄。
許久,正公公搖了搖頭,合上了房門。
院中很快便沒了聲息,黑暗中,宮式微猛的睜開眼,她揉了揉疼得有些麻木的胳膊。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元日之后,帝王必然要去祁山祭祖。而他這一來一回,沒有半月很難回來;宮式微斜斜的咧了一下嘴角,眼神狠戾:很好,半月,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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