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凌霄心里一驚,急忙低頭查看,果然一點紅色,在群擺處十分扎眼。宮凌霄一把抓起裙擺仔細看去,原來是一塊新染的朱砂墨點。在抬頭看去,瞧著宮式微在院中詭異的笑著。
“是你……”宮凌霄一眼瞧見離自己不遠的地上,一塊染紅的小石塊。
“嗯,是我!”宮式微得意的笑笑:“姐姐啊,癸水日子要記得,不然怎么懷上龍胎?這都多久了?連點消息都沒有,榮國公怕是要急死了吧!”
“你……你……你給我閉嘴!”
宮凌霄一張圓臉漲的紅了又紅,紫了又紫,抬步就向院子里沖去,不想卻被門口的守衛齊齊攔住。
“怎么?這院子還不能進了?”宮凌霄劈頭吼道。
宮式微得意的將蘋果一口咬下,含混不清的說道:“對啊!這院子怎么就不能進了?”
宮凌霄在門口伸手作勢要撥開守衛的武器:“天策軍統宮凌策領便是我哥哥,你們誰敢攔我?”
也許是這話起了作用,宮凌霄向前一撞竟闖了進去,她見得了手,一把向宮式微抓去,宮式微笑嘻嘻的躲了開,向門衛跑去,“謀殺!謀殺啊!圣上是要你們保護我的,我要是有三長兩短你們都要償命啊!啊!”
那些護衛雖是戰場上的好手,卻幾時見過這女子之間的打斗,一時間都沒了主意。眼看著宮凌霄伸手就要抓到了宮式微,宮式微一個低頭,從兩護衛身下鉆了出去。宮式微甫一出院子,便快活的沿著宮道躥了出去。
只是還沒躥兩步,就迎頭遇到了呼呼啦啦的一眾。宮式微瞧著迎面的兩人,登時沒了精神。
當今圣上宗政祺,太傅宋仲聞。
宗政祺瞧見宮式微眉頭皺了皺,緊接著又不留痕跡的看向一邊。宋仲聞見著來人,冷著的一張臉上緊鎖的川字文又深刻了許多。宮式微雖然敬重但向來就討厭這人,她故作拘謹的向宗政祺身邊一退,試圖掩人耳目。
“圣上,這是何人?”
宗政祺臉色也不好,含糊答道:“沁凝宮的什么人吧!”
正巧宮凌霄此時氣喘吁吁的干了過來,見到宋仲聞,欣喜若狂:“太傅,她擾亂宮規,蔑視王權!”
宮式微見到這一對,立刻知道事情要糟,她不滿的在宗政祺身后嘟囔:“見著太傅比見夫君還親!嗬!”
這話聲音不大,但卻字字清晰,不僅身前的宗政祺,連著另外兩人也惱火起來。
宋仲聞瞧著這與之前那人頗為相似的神情,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浮現出來。
宋仲聞冷言道:“圣上,此人闌入供道,誹謗重臣、嬪妃,不知該如處置?”
宮式微心中唾棄宋仲聞百遍,這罪名自己死十次也夠了。只是,他當自己宮式微是誰?
宮式微一步上前,與宗政祺行了大禮,方才朝向宋仲聞說道:
“太傅與淑妃如此熟識,清天白日下竟不顧圣上顏面,這大不敬、淫亂宮闈的罪名卻也不能免除吧。”
宋仲聞厲聲說道:“賤婢安能如此?”
宮式微白了他一眼:“說的好像你一個大男人在后宮指手畫腳就對了一樣!”
宗政祺、宋仲聞臉色都是一青。
自從宗政祺登基,宋仲聞何時遭過這樣的不敬之詞,聽了宮式微的話,此時已經是怒不可遏,他一手指著宮式微一邊看著宗政祺:“早于陛下言后宮不可無后,今日竟……”他竟了幾句竟沒有說出話來。
宮式微見他這樣,心里著實爽快,張口剛要說話卻立刻被宗政祺堵了回去。
“夠了!來人!”宗政祺回身喝道,“帶她回沁凝宮緊閉,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宮式微豈是不知道見好就收,見只是緊閉,她便不再言語,悉數聽從安排。
宋仲聞見這赤裸裸的袒護,不僅肝膽生煙:“圣上!這不妥!”
宗政祺自然是了解自己的這位謀士兼老師的,這太傅動了怒,今天是鐵了心不想宮式微好過,自己于情于理也便包庇不得。
“老師說的極是。”宗政祺和悅著臉色,揮了揮手,“帶她去水牢聽從發落。”
宮式微聽著這話,看著宋仲聞,呵呵冷笑道:“宋太傅,我們后會有期。”
宗政祺臉色徹底黑了,怒道:“快壓下去!壓下去,別在這礙眼!”
天桓公的水牢在太極宮旁,說是牢房,卻像是一棟樸素的房屋,向來是關押宮中犯了錯的位高者。只有位高者的原因,是因為地位卑微的人,要么被罰,要被被殺,幾乎沒有被關起來喂白食的可能。
宮式微被人帶著一路向里,沿路皆是簡易的隔間,雖說只有薄薄一層卻掩蓋的徹底,偶爾迎著光才能見到人影晃動。
宮式微的“房間”與其他無二,才走了進去,房門便啪的一聲落了鎖。她四下張望,這房間不大不小,干干凈凈,有床有,有窗也有夜壺。窗不過是一個一尺見方的小洞,窗外不只是哪里的一片荒蕪院子。
若隱若現的嘆息聲,一陣連著一陣,緊接著又是幾聲啜泣;雖說還是朗朗白日,宮式微身上禁不住起了一層疙瘩。
順著聲音尋找,很快她便發現,這聲音出自隔壁的房間,貼著墻壁,這嘆息的聲音越發的清晰。
是一個年長的男人。
他似乎在房中來來回回的走著,模模糊糊念叨些什么又沒了聲音。
有了這邊的經驗,宮式微轉身趴到了對面的墻上,與那側不同的是,這邊聲音清晰到仿佛在耳邊直播。
“華王殿下,圣上向來最為敬您;我家主子身子骨每況愈下,這總要有個郎中啊!”
“水牢向來是只進不出的地方,但凡關在這里的人生死皆憑天命,活到幾時,便是幾時。”溫煦和悅的男聲:“本王……沒有辦法。”
這聲音她熟悉的很,是華王宗政錦,這么說,華王在奪嫡之爭中并沒有受到波及,甚至可以說他站對了方向。宮式微趴在面向走廊的低矮小洞前,耐心的等著,直到一雙精致的皂色六合靴走過,宮式微急急的小聲喊了起來:“錦哥哥!錦哥哥!”
那靴子的主人本沒有注意,幾乎要錯了過去的時候停了下來。“微兒?”
宮式微興奮的幾乎跳了起來,她沖到門口拍著門:“是我!是我!”
隔了好一會,“哐當”一聲
“房間”的門鎖被守衛打開,宗政錦推門而進。他仍舊一襲白衣,舉止文雅,只是眉宇間有著散不去的憂郁讓他看著滄桑了許多。
宗政錦凝神看著宮式微,似乎有些不能確信。
宮式微恍然,她用手抹了把臉,笑著說:“樣子有些變化,莫怪莫怪!”
宗政錦上上下下的確認再三,一雙手緊緊捧住了宮式微的小臉,“微兒,這一年,你跑哪兒去了?”
“呃,大概一直在這天桓宮里。”
“怎么會?”宗政錦頗為訝異:“那七弟和秦王……”
宮式微苦笑道:“肯定是哪里有了問題。”現在這情形,自己無論如何也看的出來,問題出在宗政祺身上。宮式微揉了揉額頭:“而且我好像從去年除夕那日開始,便沒有了記憶。努力想想便頭痛的很。啊……對了,那日除夕夜宴錦哥哥你也在的,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日?
宗政錦腦海中閃過一片猩紅,刀光劍影、鮮血淋漓。碩大的兩顆人頭被人擎在手中。
宗政錦眉頭的憂郁之色又重了幾分,他重重的長吐了一口氣,道:“不需我,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誰?”
宗政錦也不答復,徑直出了門。
宮式微踏出門時頗有有些膽怯,但環顧了四周,并沒有人阻止,她便跟著宗政錦,一并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是那個時時嘆息的男人?
宮式微十分好奇房中的人物,等守衛剛一開了門,她就急切的把目光送了進去。與自己的那間不同,這間屋中裝飾的頗為精致,隱約間,能看見一個年逾半百的男人頹然的坐在精致的床上,雖然并不能看清他的樣貌。
但是,有一種感覺,這人,她似乎見過。
兩人才剛剛走進,宗政錦一撫衣袍,雙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錦兒來給您請安了。”
父皇?建元帝宗政暨?一念之間,宮式微腦中顯現了無數種可能,但沖在最前面,還是軟禁先帝,篡奪皇位!
果然,宗政祺在二人相識最初便已做了最后的打算。
宮式微整理了下裙邊,跟著宗政錦雙膝跪地:“臣女宮式微參見先皇陛下。”
“宮……式……微?”宗政暨聽到這個名字,緩緩看了過來,“你是那時的……”
他說話極慢,像是一字一字的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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