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山下的零星火光,漸漸越來越多,茶山某處的山洞深處,傳來隱忍的悶哼聲。
“珍眉,把……我準備的被巾準備好,呼……”宮縮的頻繁,宮式微下達的每一個指令,都在她間斷緩解的間隙,艱難的發出。
幾十個抽氣、呼氣的來回,宮式微突然伸手死死的抓住了守在一旁的貢熙,一陣緊握之后,珍眉一聲驚呼:“小小姐,再一次,再一次就出來了!”
所幸宮式微是習武之人,體力十分充沛,加之她在這山上上上下下的顛簸,產程竟出奇的順利。
不過,半個時辰,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震蕩在山洞之內。
這些時日練習過無數次的珍眉,輕車熟路的將小嬰兒包裹起來。她舉著小小的襁褓,拿到宮式微一邊:“小小姐,你快看,小主子。”
宮式微聽了這話,努力的打開了眼皮,她瞧了一眼身旁皺巴巴的小娃娃,旋即又無力的合上了。
宮式微閉著眼,嘴中笑道:“丑死了!”
又約么過了一刻,宮式微終于有些力氣做起身,她懷抱著襁褓,仔細端詳。懷里的小人也不哭,黑黝黝的一雙眼睛瞪了老大,直直的瞧著她,左眼下一滴黑痣清晰可見。
宮式微用手指描了描他有些斜挑的眼尾,笑的欣喜,她愛憐道:
“小狐貍一樣。”
她似乎拼盡全力一般,認認真真將身邊的小人兒看了一遍,神色陡然一冷,她將懷中襁褓一推。
“貢熙、珍眉,帶著他走!”
“這怎么成?”珍眉倏的瞪大了眼睛。“小小姐,我們來擋,你帶著小主子走!”
貢熙雖沒說話,卻也是肅著一張臉。
宮式微雙眼疲憊的輕輕一合,又猛然一睜。
“我們情同姐妹,我方才放心將瑤兒托付出去。你們換做是我,也一定知道這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這一句,斬釘截鐵,不容二人有絲毫質疑。
珍眉、貢熙二人,面色又凝重了幾分,略略思索。貢熙伸手接過孩子,站起身沖著宮式微深深一拜,珍眉緊跟,兩人隨即足尖一點,相繼出了山洞。
宮式微眼見著二人出了洞口,才輕輕松了口氣。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羊水和血漬將衣裙染的狼狽不堪,她自嘲的笑了笑,
“這樣看起來倒像是抽象的大師之作。”
她一手提著這暈染的衣裙,慢慢走出洞口。
山洞之外,十幾個黑衣人弓著身,皆是警戒的姿態。山洞的對面,是火把通明。
從眾人之后,慢悠悠的走出一人。
唐敖。
唐敖笑著,聲音依舊那般不讓人愉悅。
“宮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宮式微也笑道:“如果可以,我倒是不太想見。”
唐敖吧嗒吧嗒嘴巴:“卻是,若是食言而肥是真的,宮姑娘當時要滅我唐門的大話可是要撐死自己的。”
一陣宮縮讓宮式微微微皺了皺眉,嘴里卻絲毫沒有示弱:“令郎的卵可還好?絕不絕的后?要是絕了也便不算誆了。”
想著自家被人去了勢,急急送往御醫院的兒子,唐敖無時不笑的笑面此時徹底的冷了下來:“是你!”唐敖滿抬眼望向不遠處,面色猙獰:“宮式微你欺人太甚!老夫今日不能殺你,卻不代表不能殺那小孽種。”
聽了這話,宮式微收斂了笑意,認真的看著對面的唐敖:
“跨過我的尸體,你便可一試。”
唐敖嗤笑一聲,猝然一掌拍出。
唐敖在江湖之中,本就以武稱首,現在突然發作,疲憊不堪的宮式微躲無可躲。
宮式微身邊的一個黑衣人,以身為盾,死死的護住了宮式微。
宮式微只聽“噗”的一聲,唐敖那一掌竟生生震碎了身前黑衣人的經脈。
在這用命爭取的時間里,宮式微衣袖一抖,銀白色的粉末隨著袖風撲向了對面。
這粉末不同于以往的毒物,這粉末所到之處,皆點為火,撲之不滅,直至燃燒殆盡。許多人折了樹枝,又脫又拍亂作一團。
唐敖也發現了這粉末的詭異,一連后退數步,避開了宮式微的第一次的攻勢。
宮式微見他這個樣子,連連出手,徑直擊出一團沖向唐敖。唐敖也不驚慌,側身一躲,一手抓過身后一個弟子撞了上去。
隨著一聲激烈的慘叫,那弟子身上陡然著起熊熊烈火,火焰將他團團裹住,瞬間點亮了一方。先起那弟子還能掙扎幾下,不過一會,便只有油脂灼燒的滋啦聲響。所有都被這場景嚇破了膽,人人自危,不敢上前。
這喘息的功夫,宮式微眼光四掃,四周聚集的火把漸漸的越聚越多,這里已經被人重重圍住。宮式微支撐著因剛剛的生產的殘破身體,心里早已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在這情形下幾乎是舉步維艱。但,這本就是她的意圖,宮式微微微片頭看向那小人兒被帶走的方向,一片漆黑讓她似乎有些安心。
而真正的黑暗,不期而至。
涼夜陰霾,竹海之中,尸首遍野,燒焦、劍砍的痕跡無處不在。宮式微滿身鮮血,趴在一塊空地之中。
錦衣男子似有些焦急又有些怒意的站在一側。
某種刺鼻的味道讓宮式微皺了皺眉頭,緩緩的睜開了眼。
眼見著地上的人清醒了過了,錦衣男子彎腰俯視,滿眼的煞氣:“宮式微,你若敢死,我便虐殺了那小孽種!
宮式微氣若游絲:“宗政祺,你何必呢?”
太微天桓宮
密室之內,一身錦繡常服的男子站在石床邊上。
這男子樣貌雖然俊朗,卻威嚴無比,一雙劍眉緊緊的皺著,顯得一雙墨眸更加深邃;他棱角分明,卻有幾分消瘦,青色的胡茬遍布了下頜。
“唐敖,你給朕解釋解釋,為何會變成這樣?”
唐敖緊緊的趴在一旁,公鴨一般的嗓音此時有些顫抖:“圣上,是微臣管理無方,竟失手傷了宮姑娘,臣……萬死不辭!”
宗政祺寒著臉看著他的腦袋和脖子許久,撇開了眼睛,淡淡的說道:“愛卿不必自責,錯了便錯了,那日的人處罰完了,剩下的日后嚴格管教便是。”
宗政祺說完,伸手便去攙扶唐敖:“圣手快些起身吧,這地窖冷的厲害。”
唐敖順著宗政祺的手,弓著腰站在了一旁,:“圣上宅心仁厚,是我等的福氣。”
石床上的人,此時緩緩清醒了過來,她閉著眼聽著二人的對話,心中嗤笑:有時候,被人殺了弟子,閹了長子,還要拍手稱好,這便是權力的至高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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