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流光,宮式微一身深靛寬袖常服,跟在宗政蓮身后頗為端莊的上了車。倒是有細心的婢女看著宮式微有些心不在焉,上前詢問:“主子,今兒可是心思不爽?”
宮式微回身,一臉肅色,說道:“沒有的事兒。”她伸手摸了摸被拍的有三分腫脹的臀部,什么心情不爽?這絕對是哪兒都不爽。
宗政蓮看著手中的信件,頭也沒抬,問到:“還疼呢?”
宮式微冷笑一聲,“自己下的手自己還不知道嗎?”
宗政蓮見手里的信紙對折了起來,抬眼看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總是要你知道些分寸的。”
宗政蓮轉頭看她默不作聲,也不反駁,心底竟難得的泛起了一絲內疚。伸手就去摟身邊細弱的肩膀,沒想到宮式微手中動作,將他手中的信紙輕輕拈了去:“你每日里除了看書就是看信,這信還看的這么仔細,我倒要瞧瞧是誰給你的情書。”
宮式微手中拿著信,并沒有立即打開,只是直直的盯著宗政蓮。宗政蓮嘴角未動,眼中卻滿是溫熱的柔光;宮式微自然知道宗政蓮不像每日與自己這般尋常,他的手上與背后定是有龐大的支撐,才足以讓他抗衡宗政祺。所以,她本就是想嚇他一嚇,對信中的內容本沒有多大的興趣,可沒想到他并沒在意,宮式微手上的動作一頓,將信慢慢的展開了。
信紙上寥寥數字,字跡工整:“隴,已成,寒食,請主與會。”
宮式微將頭靠在床邊,沉思許久:“這么說,爺已經說服關隴那群老古董了?”
關隴勢力源自前朝,其中門閥權貴集合,勢力龐大;宗政祺與宗政博夜宴之爭前,關隴始終是宗政博最大的靠山;故宗政祺上位后,關隴自然是他眼中最大的丁,他數次試圖打散、削弱關隴勢力。可關隴外則當朝為臣、江湖巨賈,內則嫁娶皇權貴族,其中羈絆千絲萬縷,豈是宗政祺數次就能解決的?而關隴勢力發覺當今君主于他們心存罅隙,怎會不慌?
宮式微目光掃過信上已成二字,心中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宗政蓮與宗政祺危難時結為同盟,可宗政祺登基后怎可能放一個坐擁邊境軍隊、能左右朝綱、翻覆江湖的人存在?宗政蓮只比自己精明,絕不會傻到坐以待斃,而關隴這一脈,恰恰是他最易拉攏的對象。
以這信中的信息,相必這關隴勢力已經成了他手中一柄長劍,足以制約宗政祺的長刃。
只是,這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絕非易事,宮式微突然想起最初宗政祺所謂的身不由己,她心中感慨:想要做這頂尖兒上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宗政蓮似乎有些贊許的瞧著宮式微,“沒想到丫頭你還有這層本事!”
宮式微這么一說,很是有幾分得意;只是她一抬頭,瞧見了那俊媚的美顏,她又想起清早的事,她斜了一眼,沒好氣的道:“真才實學沒有,馬后炮到是會幾個。想當初,我懷瑤兒的時候,你連重話都不曾說過一句,現在竟動起手來。”
宗政蓮看著她那不講理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好好好,算是我不對,怎么賠罪?可要打回來?”
宮式微眼珠一轉,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欠著吧!等我想到了便告訴你。”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馬車穩穩的停在了天桓宮外,而宮門之外,早已有數輛馬車。
宮式微拖著笨重的衣裙,被人扶下了馬車,她認得那馬車上的府紋,是華王府。果然,僅剩的兩個皇子都被召了來。
宗政蓮跟著下了車,他扶著宮式微站在車旁,眼看著宗政錦與蘇煙也一并下了車。
宮式微見著宗政錦,欣喜地喊道:“錦哥哥。”雖說她有些驚喜,也就僅限于驚喜,宗政蓮一只手緊緊箍在她的腰間,不讓她上前分毫。
宗政錦的目光由宮式微滑向了她腰上的動作,他頗有些意外,卻還是溫煦的笑道:“四弟,微兒。”
宗政蓮不冷不熱的回道:“三哥,皇嫂。”
宮式微笑意盈盈的招呼:“嫂嫂!”
蘇煙看了一眼宮式微,幾乎不敢去看宗政蓮,輕聲的應了一句便躲在一旁。
眼看天色大明,宮中傳來了長鳴的號音,隨著這聲音,天桓宮大門緩緩大敞開來,一位紅衣鶴補的大公公率先站了出來,一聲唱喏,緊接著一群人擁簇著兩個人出了宮門。
宮式微逆著光細細望去,只見一男一女緩緩的走了出來,那女人略挺著肚子,而男人在一旁頗為細致的攙扶著;不難看出,這后宮的頭位女人絕對是有了身孕。不用分辨,這自然是宗政祺,待兩人走近了,她才認得,有身孕的是上官幼儀。
他二人身后,依舊跟著唐傲與正公公。
見著宗政祺一行走出了宮門,門外候著的人齊齊的行了禮,宗政蓮也略略俯了俯身算是行了禮。
宗政祺看著宗政蓮、宗政錦似乎欣喜若狂,“三哥、四哥,今年祁山祭典我們兄弟三人齊去,祖先在天有靈定會欣喜我宗政家兄弟齊心,共興國祚!”
所有人齊齊稱頌:“圣上英明!”
如此浩蕩的一眾車隊,浩浩蕩蕩向蟠龍京城東南部出發。
宮式微哈氣一個連著一個坐在車上,“圣上怎么這么有興致招了這么些人一起去祁山?還帶了一個孕婦!”
宗政蓮一側嘴角向上一挑,“等著看看不就知道了?”
宮式微又道:“我怎么就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宗政蓮笑的諱莫如深:“我知道又如何,誰是黃雀,誰是螳螂,誰又知道呢!”
宮式微抿著嘴笑道:“說的到對,我便不想這些了,我倒想琢磨些別的。”
宗政蓮本來已經有些合上的眼簾又張了開:“別傷了自己就好。”
祁山距離京城不過兩天的距離,而行宮自然就建在這第一天停腳休息的驛站一旁。
臨近天黑的時候,所有馬車都停在了行宮之內,宮式微揉了揉眼睛,從宗政蓮的腿上抬起了頭,迷迷糊糊的問到:“怎么停了?”
宗政蓮看著她毫無防備的樣子,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無妨,只是到了行宮,若是還困,大可以再睡一會。”
馬車緩慢行走中,車外傳來了輕微的女聲:“幼儀娘娘有了身孕,金貴得很,千萬小心。”
另外一個女聲又道:“自然要小心,娘娘著肚子里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圣上第一個孩子啊!”
宮式微聽著這話,眉目里全是冷意,她笑嘻嘻的爬起了身,道:“爺,你說,我這睚眥必報、頂風作案的小性子什么時候才能改?”
宗政蓮望著她,悠悠的說道:“沒有錯,為何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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