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第一縷陽光升起的時候,李惜已經走在了山道上。蜿蜒的山道,兩旁是叢生的樹枝,清晨的露水沾濕了她的衣褲,她渾然不覺,依舊大步邁著步子,往前走。
還有一日的路程,翻過這座山,就快要到了。
官城太原,是萬家本族所在地。
她捋了捋額發,瞇眼四望,見草葉繁茂,正值夏日,郁郁蔥蔥的樹木糾纏在一起,很是厚實,原本的小路也被遮得愈發狹窄。
林子靜謐,枝頭有那長著紅色羽毛的不知名的小鳥不時飛過,小山心情好轉幾分。
這古代的林子就是空氣新鮮,就是好。
她這幾月,著實領略到了這原汁原味的世界的不同,也徹底顛覆了她的人生觀、世界觀。
她摸了摸懷里的畫,繼續往上爬。
萬家本家。
她只能先到那里去,看看能否找到線索,順便,求得庇佑。
當務之急,她得先活下來。
對手太強。
她毫無還手之力。
她站在林家熟悉的院墻外,掌頭攥出了青筋,也沒有扣響那道門。
實力,任何時候,實力最為重要。
肩膀上的包袱里,探出一個尖尖的腦袋,瞇著眼睛,脖子系著一截子藍色的細繩。
李惜拆了自己的一條發帶,捻了一條細細的繩子,把那顆珠子穿了起來,系在了它的脖子上。
她昨晚把它給扔了,這貨又把它給找了回來,一直摟著不放。
看它那抱著珠子,別扭的樣子,李惜也不由心下嘀咕。
她反反復復又瞧了一會,捏著珠子問:“你告訴我是什么好東西,我就還給你,不然”
她作勢又要扔。
她眼角余光掃著它。
可是小老鼠只是睜著圓溜溜的眼珠子望著她,又瞧瞧她手中那顆珠子,一幅呆萌樣。
她噎了一下,好吧!
誰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懂,她不強迫。
她把珠子直接掛在了小老鼠脖子上,并緊緊打了個結。
天天戴著吧!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樣!
她不厚道地想。
午后。
她站在門口,看著砌得高高的圍墻,兩扇大門上的銅環閃閃發亮。
這地方并不難找,半山腰上就這一處莊子。
看著頭上斗大的萬字,李惜不再猶豫,抬手敲門,很快有人開了門,一個穿著青色短衫的家丁探出了頭,見了她一愣:“你是?”
李惜仰起了臉:“我找萬家家主”
李惜被直接帶到了一間屋子,屋子很寬敞,站著三個男子,齊齊看著她。
李惜瞧著三個男子,俱穿著長袍,一個青衣,兩個白衣,都很年輕,其中一個大約只有十**歲的關緊,正笑嘻嘻地瞅著自己。
李惜揣摸著,不知哪個才是萬家家主?
“爹!”
那個白衣青年忽轉身,對中間那個男子喚道。
李惜驚奇:這么年輕的爹?這個青年叫他爹?
當中的白衣男子,白面無須,看面貌也就三十歲不到。背著手站在那里。
俊秀的面上看不出表情。
“萬老爺!”
李惜忙行禮。
“你是萬家哪一支的?來此有何事?”
白衣男子看著李惜,聲音渾厚。
李惜上前兩步,走近。
她從懷里掏出了那幅畫,簡單說明來意。
男子攤開手掌,李惜雙手舉著,就要遞過去,手中的畫就自動飛了起來,橫在男子前方,緩緩展開。
李惜聽著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來不及驚訝,只是豎起了耳朵。
畫卷自行在三人之間緩緩移動,他們輪流看著,沒有說話。
李惜耐心等著,心下卻是升起了希望。
“老二,你看?”
白衣男子轉向那個一直未吭聲的青衣男子。
李惜也看向他。
他摸著畫卷,頭上的青色布巾覆在烏黑的發上,聞聽,轉過臉來。
看著李惜:“這畫,我一時也看不出來什么,是不是萬家之物,也不能斷定。只是,這畫畫的皮子倒是真難得,竟然可以在這皮子上作畫,且畫得如此精細,倒是第一次見到。”
男子說完,手一抬,畫卷重又卷了起來,落到他手中。他把畫遞給了白衣男子,站到一邊。
“唔!”白衣男子點頭,轉身。
“你從江夏來,那該是清遠那一支了。”
“過來!”
白衣男子招手,聲音溫和。
一只手緩緩地覆上發頂,李惜莫名一顫,她想起了萬氏。
她僵著身子,盯著頭頂上方的衣袖子,瞥見袖袋上頭繡著的是云紋。
她閉上了眼睛
沒有想像當中的難受,只是有些暈乎乎的。
頭頂一松,她站在那里,后背卻是出了一層子薄汗。
她低著頭,態度更加恭謹,耳朵卻是豎起,捕捉著四下動靜。
白衣男子轉身,對一旁的那個青年說:“送她下山吧!”
“是!”
白衣青年瞧了一眼李惜,應聲,過來拉她。
一邊遞了那畫過來。
這是要被趕走了。
李惜瞬間明白過來,她瞧瞧幾步外的那個男子,寬袍大袖,飄飄欲仙。
灰衣人,萬氏,大火、眼前的這三個男子重疊起來。
心底有個聲音叫囂著:“修真者!”
她牙齒一合,舌尖一陣劇痛,眼里立時逼出了淚花。
她抬臉,眼淚汪汪:“家里沒人了,我走了三個月”
李惜聲淚俱下地補充了爹娘的死。
屋子里安靜,李惜講的時候,沒人吭聲,但也沒人打斷她。
李惜止住淚,大大伏下身去。
額下是冰冷的青磚地,她用力抵著,感受到隱隱傳來的痛感,一邊留神幾人反應。
有衣物唏嗦聲響起,有人過來扶起了她。
是那個青衣男子,細白的面上有溫和的笑容:“你回去吧。”
“我”
李惜動了動唇,有點不明白。
她想再求一求,卻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把她托起,她拜不下去。
前面,白衣男子轉身向屋里緩步走去,聲音依舊溫和,聽在李惜耳朵里,卻是冰寒一片:“你并無靈根,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李惜愣住。
她一肚子的話都憋在了喉嚨口,什么都說不出來。
是自己妄想了。
無靈根!
這里都是修真人士,自己沒有靈根,不適合呆。
這點,她能聽懂,那只老鼠似乎說過的。
“我知道了!如此,多有打擾!告辭!”
知道多說無益,她很快起身,強撐著說了這句場面話,就雙手接過畫卷,重新疊成四方塊,塞回了懷里,
心里卻是迷茫:遭了,這回真的是無處可去。沒有線索不說,安身之處也沒有。
方才還歡喜,竟然是個修真家族,自己或許報仇有望了。
誰知道,竟是這般情況。
李惜慢吞吞轉身,往外走去,挨到了門口。
白衣男子看了方才那青年一眼,青年點頭往前面去,招呼李惜跟上。
兩人剛出了門,就見那邊有幾個人走來。
幾個年青婦人,正腳步飛快,一齊跑過來,見了門口的李惜,停下,齊齊打量。
目光好奇,挑剔,絲毫不避諱。
李惜無所謂地挺了挺肩膀,就要走。
青年卻是微笑:“嫂子們來了?消息很靈通啊!”
他語氣隨意,很是熟絡。
就有女子率先發問:“重星,什么靈根?”
青年看一眼李惜,緩緩搖頭。
幾個女子相互看一眼,臉上有著失望,不再往里頭去,齊齊讓到一邊。
“走吧!”
青年這才對李惜示意。
李惜牽了牽嘴角,跟了上去。
面前人影一閃,一個人,忽橫在面前。
是一個身穿對襟綢衣的女子。
“三嫂!”
青年喚了一聲。
女子口里應著,腳下卻是不動,只是上下打量小山,一雙眼睛秋水般,看得仔細。
她長得很美,瓜子臉,眉毛輕蹙。
那一刻,李惜竟想到了林黛玉。
她下意識地就露出一個微笑,點頭示意,轉頭就要走。手臂一緊,女子一把拉住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只得開口:“夫人,你”
女子眨了眨眼睛:“你等一下。”
“老四,我去找爹。”
她快步向里頭跑去,過門檻的時候,又回頭望了一眼小山。
她跑進去。
外邊,李惜停住,看著停下的青年,用眼晴詢問。
白衣青年依舊笑嘻嘻的,只用手示意李惜稍候。
方才要走的那幾個婦人立在一旁,不時輕聲說上一句。
一刻鐘功夫。
“走,咱回家。”
門里重新出現那個女子,看到李惜,她臉上有著笑意,上來拉了手就走。
李惜詫異,看著那個青年。
“三嫂?”
白衣青年萬重星也看向那個女子。
“三弟妹!”
一直在旁不說話的一個紫衣婦人這時終于過來,看了一眼李惜,對那女子說:“你這是?”
她對李惜笑了笑,扯了女子往一邊緊走了兩步:“她是一個凡人,方才老四說了。”
她低聲:“你可想好了,你若是收了她,以后”
她提醒道。
女子抬手,急急打斷她的話,回頭向靜默在一旁的李惜瞧去,眼圈發紅:“她很像小靜,大嫂,你瞧,她不說話的樣子,也是這樣的,眼睛看著腳尖。”
婦人嘆了一口氣,看樣子,三弟妹是鐵了心了,這哪里像了?實在要說是像,可能就是這相仿的年紀?
她不再說話,拍拍莫云霄的肩膀,轉身走了。
“走吧!”
女子重新過來,牽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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