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你敢動我兒子！”

這時突然從后頭伸過來一腳，把福氣踢了老遠，疼得他蜷縮在角落里。

而包袱尖銳的角從李大龍眼前劃過，他隨著包袱重重的跌坐在地上，身旁散開一地的銀子。

李掌柜立在門檻上的身影在李大龍眼中霎時間高大起來。

“爹！”李大龍沖過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劫后余生的慶幸使得他眼淚鼻涕混合著流了下來。

李掌柜嘴角邊的肌肉顫動著，臉上又是生氣又是后怕，指著李大龍破口大罵道，“老子以為你只是懶了些，耳根子軟了點，人不是個壞心眼的，卻沒想到你居然做起這種勾當來，你真是要氣死我！”

呂嬌嬌同幾個學徒跟在李掌柜身后進了屋子，李大龍一見到呂嬌嬌就麻溜的從地上翻起來，袖子在臉上囫圇抹了幾下，抽了抽鼻子拿眼剜還在地上哎喲哎喲叫喚的福氣。

呂嬌嬌眼睛都沒多瞥幾下屋里，徑直對李掌柜說道，“這事方才李掌柜聽得也八九不離十了，想必我爹的嫌疑應當是洗干凈了。”

李掌柜臉上有些羞愧，腦中迅速閃過了幾個念頭，用力嘆了幾口氣，“是我教子無方，實在沒臉見德成，請你替我給你爹說聲抱歉。”

呂嬌嬌笑了幾聲，盯著李掌柜的眼睛，“為何要我替李掌柜轉達呢？我爹現在就在前院的屋里，您去說一聲不就結了，不僅講了歉意，還能在眾人面前還我爹清白。”

少女清澈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讓他忍不住老臉一紅。

這事居然是自個兒親兒子聯合旁人一起做的，傳出去別說能不能留住這個鋪子，就是他一家人也沒臉再待在鎮上了。

他想著呂德成素來憨厚老實，又敬重自己，若是呂嬌嬌私下里告訴他這件事，他必定會為了自己的名譽而擔下這事，身邊這幾個學徒都是自己人，敲打幾下再加上給些好處，也就揭過去了。

沒想到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卻看穿了他的意圖，再想起方才她悄悄在他耳邊說的引蛇出洞之計，李掌柜的眉頭緊皺在一起。

這個女孩身上的冷靜與機智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紀，讓他隱隱心慌起來，若是她不依不饒，自己難不成真的要大義滅親？

“在李掌柜心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呂嬌嬌緊跟著問道。

李掌柜心里一顫，這難不成是逼他做選擇，當下有些遲疑的說道，“你爹來時大龍也才十歲，他算是看著大龍長大的，想必他也不愿意大龍出事，私下里關上門大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錯到時候再讓大龍磕頭道歉。”

呂嬌嬌輕笑了幾聲，“我爹不愿意，不代表我也不愿意，您說對吧？”

李掌柜身子抖了幾下，幾乎站不穩，“犯錯不就是道歉嗎，還要怎么……”

呂嬌嬌打斷了他的話，“犯錯當然是要付出代價，不然若是殺了人道歉不就行了，要律法干嘛，你說是吧？李掌柜。”

李掌柜愣了半晌之后才臉色發白的看了幾眼身邊懵懵懂懂的李大龍，心里像是在滴血一般，顫顫巍巍的說道，“大龍他犯了錯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我……”頓了一會李掌柜沉痛的低下頭，“我回去便叫人把大龍從族譜上除名，他做的這件事與我們李家并無關系，保長來的時候我也會如實對他交待，還你爹一個清白。”

李大龍不敢置信的后退了幾步，方才停住的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爹……我是你兒子啊，這事我也是聽了福氣慫恿，我根本沒想著把銀子昧下來，你怎么忍心啊，我娘呢？我要找我娘！”

“你還敢提你娘，若不是她向來寵著你，怎么會讓你犯下這么大的錯，偷了官銀不說，還要誣陷別人，我沒你這個兒子！與其讓你氣死你娘，不如我現在先打死你！”李掌柜抬起手嚷道，眼睛還飛快的瞟了呂嬌嬌一眼。

呂嬌嬌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她算是看出來了，對李掌柜來說，無論是徒弟還是兒子，縱然他是真心疼愛他們，可誰也比不上這間鋪子和名譽在他心里來的重要。

見李掌柜抬了幾次手也沒揮下去，呂嬌嬌嘴上嘲諷的笑了幾下，用力吐出一口濁氣，才緩慢的說道，“掌柜不必如此，如你所說，我爹必然也不愿見到這一幕，我剛才也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若不是方才聽見李大龍的話語中只打算趕呂德成出去，并沒有害他的想法，她才不會這么容易放過他。

李掌柜眼前一亮，正要說些什么，呂嬌嬌卻接著講了下去，“關于官銀這件事，目前為止只有鋪子里的人知道，為了自己的利益想必他們也不會到處亂傳，因此也用不著給保長交待，只需要給鋪子里的伙計說清楚了就行，至于怎么交待，哪兒不是還有個人嗎？”

呂嬌嬌似笑非笑的看了角落里的福氣幾眼，他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呻吟，正豎起耳朵聽幾人的對話。

一對上呂嬌嬌的眼睛，他就忍住打了個激靈，咽了咽口水，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不關我的事，是他！是李大龍指使我做的，有什么事都找他。”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出的主意。”李大龍跳起來喊道，他也不算蠢，總算反應過來他爹是在幫他。

福氣死咬著不松口，李大龍有爹護著，呂德成還有個邪門的閨女保著，就他孤家寡人一個，要是承認了誰來撈他，“就是你，你嫉妒呂德成在鋪子里的位置比你重要，你爹也更為看重他，上次和我喝酒的時候便什么都說了，我才給你出了個主意，誰知……”

幾個學徒目視前方，眼神沒有動彈分毫，耳朵卻立得尖尖的，聽得這心里是驚濤駭浪，生活果然是比評書還來得狗血。

這邊正聽著呢，李掌柜卻不能再讓他胡說下去，快步沖了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四下張望，扯了塊抹布塞在他嘴里，又將兩只手交叉到背后，朝李大龍喊道，“你愣著干嘛，還不快找根繩子把這賊給捆住。”

這話一出就給福氣定了罪，李大龍此時反應也不算慢，跑到外頭找了根繩子幫著捆人。

姜還是老的辣。

呂嬌嬌忍不住嘆道，這手腳麻利，做事果決的樣子，幸虧只是個鐵匠鋪掌柜，若是有個一官半職，那絕對是個人物。

見事情告一段落，估計李掌柜還有各種手段等著幾個學徒，她也懶得再留。

“我們出來許久，想必我爹也擔心得很，我就先回去，同大家一起等掌柜來給我們個交代。”

呂嬌嬌走到門口又突然想起什么，側頭笑著說，“當然，我爹的精神損失費那是萬萬少不了的，李掌柜是個明白人。”

李掌柜雖然沒聽懂精神損失費，可也知道這回不大出血一頓怕是不行，捏著福氣的手越發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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