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咋回事？”呂志明皺緊花白的眉毛問道。

張氏和呂靜香卻尷尬的雙眼到處亂瞟。

王嬸從外頭跨了進來，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就指著李老三罵了起來，“我說你咋打了三十幾年的光棍呢，心眼恁壞，老天爺就是看不下去，想讓你絕種呢。”

李氏正對李老三滿意呢，聞言就說道，“有才他娘，你咋說懲毒的話。”

王嬸理了耳邊掉下來的碎發才說道，“嬸娘，你要是聽我說完，恐怕還覺得我罵得不夠解氣呢。”

“他說的那個秀才，滿打滿算今年已經六十了，我娘都得叫他一聲老大哥，至于婆婆當然是沒有了，沒有妯娌倒是實話，可有兩個三十幾歲的孩子叫娘呢，最最重要的是，這秀才克妻啊，娶了四個婆娘，個個都是兩三年就去了，最長的一個堅持了五年，您說該不該罵！”

呂靜香說出心儀之人的時候，張氏是生氣，怒其不爭；再到李老三把那秀才夸上天時，她覺得自己的女兒有了歸宿，張氏是激動、喜悅；再到如今王嬸一下子把夢打碎，張氏是又氣又怒。

一整天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張氏撲通一聲就暈倒在了地上。

可這時除了呂靜香也沒誰顧得上她了。

“你個王八蛋！”呂德發一拳就揍了上去，把李老三打的是眼冒金星，李老三也是個渾的，哪里能讓人欺負了去，回身就是一拳回去，把呂德發壓在身下打。

“還不是你們自個兒貪心，關我啥事，我說的可句句是實話！”

本來勸架的呂德成兩兄弟見自己大哥被打，哪里還能忍得住脾氣，挽起袖子也動起手來，把李老三揍得殺豬似的嗷嗷亂叫。

“你們三兄弟打我一個，有本事單挑……啊！殺人了，老呂家殺人了！”

“老二老三，把這王八蛋的嘴給我撕了，這心咋這么臟！”李氏這心里也難受，覺得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見三兄弟占著上風，把李老三打得誰來也不認識，這心里才舒服了許多，這個時候她才會感嘆還是兒子多了有用。

王嬸解氣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活該！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銀子，就敢睜眼說瞎話。”

這才走到呂志明的跟前說道，“就算那秀才沒這么大歲數，也不是個好的，打小叫親娘寵慣了，只會讀書，這么大了連衣裳也不會穿，又慣會自持身份指使人，幾個婆娘都是家里家外的操持累死的。”

“兩個兒媳婦也不想照顧他，才想出這么個主意，娶個媳婦過來服侍他，反正分了家也不擔心叫人占了便宜去，李家寨附近的村子都知道這么檔子事，誰會送姑娘去受罪，不得叫人唾沫淹死，因此他家就花了銀子想騙個遠一點的人家，辛虧你們想著來找我，要是去李家寨，個個得了他家好處，可不會和你們說實情。”

呂志明氣得胸口悶，李氏也顧不上觀戰，連忙給他順氣。

待舒服了些呂志明才坐直身子，嘴里有些苦澀的說道，“多虧了你呀，其實說起來，我這孫女她……”

李氏還以為呂志明是要說呂靜香喜歡王嬸家有才的事，跟吞了個大疙瘩似的難受，連忙打斷道，“我家這孫女還是多虧了你，才沒進那狼窩。”

“嗨，嬌嬌他娘和我是手帕交，說幾句話的事，算不上什么。”王嬸不在意的擺擺手。

呂志明嘆了口氣，“罷了，也沒啥好說的，是我們心急了，以后打聽清楚再找個好的就行了。”

這時呂德成幾個也結束了戰斗，拎出了一個腫成豬頭的人，嘴巴往上翹著，說話也含含糊糊的聽不清楚，“我要去里正告你家打人！”

“好，這是你說的哈，找啥里正，我現在就請村長過來，看村長第一個收拾誰！”呂德海挑了眉頭，威脅著說道。

李老三一想起呂志博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立刻軟了語氣，“我這也是被那銀子迷了眼不是，我這窮得衣裳都穿不起了，有人送錢我自然是沒辦法拒絕啊。”

呂志明懶得聽他扯，煙袋一指門口，“趕緊給我走，以后也別叫我叔，這事兒你要到處亂傳，你看誰吃虧。”

李老三哪里能不答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接著也顧不得身上的傷，急忙往外跑。

呂德發扯了幾下頭發，“這事都怪我。”

呂志明瞥了他一眼，難得的沒有發脾氣，而是對悠悠轉醒的張氏說道，“老大媳婦，你先帶靜香回去吧，好好寬慰孩子，別動不動打啊罵的，這事誰也怪不得，別人笑嘻嘻的叫你大哥大嫂的，還能懷疑不是，以后不和他來往就是了，你家靜蘭不也是十六才嫁的嗎？靜香還能待個兩年，我和她奶都會給她注意著好的后生的，叫她別有不該生的念想。”

呂靜香自然明白呂志明說的是什么意思，如今叫王嬸看見這一幕，她就知道再無可能，不由得悲從中來，從院子里哭著跑了出去，張氏應了聲就追了出去。

呂志明又斜了呂德發一眼，“還不去看看你婆娘和閨女，擱這杵著干啥！”

呂德發不敢頂嘴，也跟著追了出去。

呂志明嘆了口氣，叫呂德成和呂德海走到身邊來，“最近我身體是越發不好了，你娘也是曉得的，每日最多睡兩個時辰，飯也吃不下一碗，我們在的時候還能照看老大家兩個，可我們不在了呢，該咋辦？”

“你們大哥處事是糊涂了些，大嫂也是個拎不清的，可總歸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人，流著的也是一樣的血，你們兩家能幫忙就多幫忙。”

一通話說下來，不僅呂德成兩兄弟眼眶通紅，高氏楊氏暗自抹淚，就是呂嬌嬌發現老人更加佝僂的身體和欲發下垂的皺紋時，心里也難受起來。

直到呂德成兩個千答應萬保證，呂志明才放下心來回家去。

兩人剛一走，呂德成就在家里到處轉悠，又想殺雞又想宰驢的，想讓兩個老人補補，呂德海也跟著上躥下跳，還問起呂嬌嬌的葡萄苗啥時候能長成，讓老人嘗個新鮮，就差沒對呂嬌嬌的小雞仔動手了。

最后兩人湊了錢去村里屠夫家割了一大塊豬肉送過去才算完事。

見王嬸和高氏在院子里說話，呂嬌嬌便拉了大妮進廚房準備晚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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