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嬌嬌伸手示意高氏抓住自己的胳膊，等高氏有了支撐的地方，楊氏這才騰出手一勺一勺將雞蛋羹的喂給高氏。

“二嫂，你可害怕？”楊氏突然問了一句。

高氏知道她時常擔心著自個兒生不出兒子，每回生孩子不只是身子受罪，心里頭也難受，便說道，“沒啥害怕的，女人都得來這么一遭，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便求也求不來。”

楊氏聞言便垂了頭不再說話。

沒一會兒，一屋子的男人小孩也跟著到齊了，大房一家就連面色慘白的張氏也跟著過來了，王嬸兒見著一屋子人擔心的神色，不知為何，鼻頭就是一酸，心中不禁欣慰高氏總算是熬到頭了。

吃了雞蛋羹沒一會兒，李氏又弄了碗雞湯過來，高氏懷孕以來便喝膩了這些滋補的湯，不論呂嬌嬌怎么換樣式，她還是一聞見便犯惡心，可今兒這雞湯是為了肚里的孩子，這樣一想，她便一捏鼻子，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

東西吃下去以后，高氏又斷斷續續的疼了許久，一直到了黃昏還沒其他動靜，呂嬌嬌的心態，也已經從一開始的害怕高氏生孩子，到如今的孩子怎么還不生下來。

幾人正著急著，高氏的呼喊聲突然一下子提高了，李氏一聽便急忙用手探到高氏身下，發現手中一片濕熱，便趕緊回身，把一直守在屋里的呂德成和呂嬌嬌往外推，“行了，行了，別擱這兒杵著了，你們趕緊出去！去院里等著，留你王嬸和三嬸給我幫忙就行。”

呂德成知道女人生產從來沒有男人在場的道理，一聽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往外走，呂嬌嬌卻杵在屋里不肯動彈，“奶，讓我擱這兒守著吧，我準保不說話。”

楊氏還要拒絕，李氏卻把呂德成往外一推，砰的一聲把房門給關嚴實了，“讓她瞅著吧，總歸也不是啥孩子了。”

人一清理干凈，屋子里頓時就進入了緊張的情緒，楊氏兩人在前頭按著高氏的胳膊，李氏蹲在炕尾撐著她兩條腿，嘴里揚聲喊著，“用力！再用點力！我瞅著孩子的腦袋了！”

高氏一聽就咬緊了牙關，再使勁往下用力。

屋里的人忙得不可開交，屋外的人也等得心急火燎的，呂德成打從一開始便在院子里轉悠，晃的呂志明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塞了一袋子煙進他手里，“別晃悠了，晃得我頭疼，你實在難受就抽點煙，她們女人生孩子，左右不過一袋煙的功夫就下來了。”

呂德成向來不好這一口，現在卻也沒其他靜心的法子，只好從呂志明手中接了煙斗猛吸了幾口。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這煙還真能寧神靜氣，這么幾口下來，呂德成心里確實舒坦了不少。

可一袋子煙抽完，他心里是舒坦了，屋子里卻始終不見人出來報信，反而高氏的痛呼聲越來越小。

李氏也覺著奇怪，按理說高氏身子骨不差，又使了這么半晌的勁，可如今連孩子的頭也沒出來。

除了呂嬌嬌，屋子里都是生育過的婦人，到這時候已經覺得不對勁，李氏便連忙伸手往高氏的肚子一探，臉色便唰的一下白了起來。

揚聲喊道，“這孩子是橫著的！出不來！嬌嬌，趕緊抬盆熱水進來！”

聲音凄厲，連外頭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呂嬌嬌更是駭得身上一抖。

還沒等呂嬌嬌有動作，外頭呂德海便連忙遞上一盆熱水，呂德成則被自個兒親爹生拉硬拽得不放他進屋。

呂嬌嬌剛把盆遞過去，便顫聲問道，“奶，我娘、我娘不會有事吧？”

李氏接生這么多年，什么情況沒遇到過，可眼前的是自己親孫兒，她心里自然也是害怕的，可是見屋子里一群小輩都指望著她，她自然也不能露出慌亂的樣子。

李氏吐了一口氣，將血淋淋手在熱水中凈了凈，滿不在乎的說道，“能有啥事？你奶擱這兒呢，這十里八鄉誰提起我不豎大拇指，你們瞧好吧。”

呂嬌嬌正是慌亂的時候，哪里能發現李氏心里也沒底，只能站到一旁讓出位置。

“老二媳婦，別用力，現在先躺好。”李氏扶著高氏尋了個舒坦的位置躺下。

這才挽了袖子，伸出溫熱的雙手在高氏的肚子上摸索著。

屋子里的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只聽見門口呂志明敲煙斗的聲音不斷傳進來。

李氏摸索了半晌，待摸準了胎兒的位置，便開始使勁，先慢慢的推胎兒身子順直，使得胎兒頭對產門。

接著李氏伸出干枯瘦弱的手指頭，試探著推動胎兒的肩，好不使臍帶羈絆住。

待這一切弄好，李氏便往外頭喊了一聲，“老大媳婦，我叫你帶的藥熬了沒？”

張氏也正絞著衣角在門口侯著，一聽李氏的話便立馬回答道，“一早就備好了，我叫靜香送進來。”

這湯藥乃是李氏的獨門絕技，多少難產的婦人都是靠這副湯藥才留下性命，今兒一聽高氏要生產，李氏便叫張氏一道兒給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哪里曉得今兒恰好就用上了，便連忙叫呂德發從廚房里端了出來，叫呂靜香端進去。

呂靜香也明白張氏如今還染著病，自然是不好進產房，便急忙接了過來進了產房。

剛一進屋就聞見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呂靜香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嚇了一跳，愣在當場。

呂嬌嬌卻沒顧得及她的心思，趕緊從她手中接了過來遞給王嬸，王嬸也不耽擱，一手扶起高氏，一手便給她喂了下去。

李氏等了半晌，見高氏又疼痛起來，便知道是湯藥起了作用，開始催生了。

“再加把勁！老二媳婦！”李氏立馬撐住高氏雙腿叫她努力起來。

高氏方才已經用了不少力氣，如今雖然盡力而為，卻不見身下有動靜，李氏便著了急，知道如今氣一竭便要出大問題，便立馬提了音量喝道，“老二媳婦！你肚里還有兩個孩子！你若不使勁，不僅這兩個孩子見不著你，你也瞅不著你身邊三個娃兒了！”

高氏一聽這話便想起大毛小毛圓嘟嘟的臉龐，還有呂嬌嬌的聽話懂事，四肢百骸突然涌起了一股力量，便撐起身子咬緊牙關又用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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