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驛館。
“公子,新安那邊來了消息,五殿下已經找到了,安然無恙,您不用擔心了。”流櫻歡快地稟報道。
“嗯。”洛凝兒應著,輕輕地揉了揉腦袋,今天有些勞累。
“公子,您早點休息吧。”
“好。”
流櫻為洛凝兒寬去外衣,卸了妝,洛凝兒坐在妝臺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你下去吧,早點休息。”洛凝兒對流櫻說。
流櫻應著,退下了,輕輕地帶上了門。
洛凝兒一動不動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惆悵,有些茫然。
來洛陽幾天了,就見過他一次,還是在暗地里偷偷地看著,新安的事情一了,他該回京了吧,到時候要怎么跟他說呢?他會信嗎?
“親兄妹,會有血脈的感應的,他會相信你的。”
來的時候父親這么說的,可是,真的有血脈感應嗎?
洛凝兒嘆著氣,輕輕閉上了眼睛。
喻泰并不是不疼愛喻孤白,所以扶他上位也不是特別困難,只要藏在喻泰心底的舊情被揭開,只要喻泰對那個女人還有一絲絲眷戀一絲絲愧疚,喻孤白,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他的寵愛。
這一點,洛凝兒在今天已經確認了,所以現在的重點就是,接觸喻孤白,告訴他他的身份,讓他相信他的身份。
這才是最難的。
“咚咚咚!”
“誰?”陷入沉思時突然被吵醒的洛凝兒警惕地摸出抽屜里的匕首,邊往門口走邊問道。
“姑娘還沒睡?”
聲音,怎么有點熟悉?洛凝兒皺起眉頭,將匕首斂入袖中,拉開了門。
“太子殿下?”果然是熟悉的人,只是剛剛自己太過于緊張,竟然沒有聽出來原來是喻孤簫的聲音,“這么晚了……您有事?”
“我……”喻孤簫一時語塞,自己只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見她,到了驛館碰巧她房里還亮著,就敲門了,還真沒有想好有什么借口。
“進來說吧。”喻孤簫跟著洛凝兒進了屋,木訥地坐下來,看著洛凝兒給他沏茶,竟然也沒有拒絕。
“這么晚了,打擾你休息了……”喻孤簫小聲說道,她只著中衣,頭發散著,一看就是要睡了,喻孤簫突然有些后悔。
“殿下有什么事嗎?”洛凝兒倒好茶也坐下來。
“我……”喻孤簫拼命地構思著各種借口,但是好像沒有什么能說出口,他羞赧地回答道,“我就是,就是想見你……”說著,臉頰有些泛紅。
自己這是怎么了?
洛凝兒愣住了,看著喻孤簫一動不動,喻孤簫說完有些不自然地搓搓手。
“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因為五殿下嗎?”洛凝兒強行挽救道。
“呃……我……”喻孤簫結結巴巴地說不上話,突然反應過來,“你,怎么知道五殿下的事?”
“今天在新安來報信時,我正在興慶宮。”
“興慶宮?去見父王?”喻孤簫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驚詫地問道。
洛凝兒點點頭。
喻孤簫不知怎的,突然有一些不安,還有一些莫名的失落,“父王,見你,什么事啊?”
“也沒什么。陛下說我讓他想起一位故人,恰好我也認識,便和陛下聊了一會兒。”
“故人?你也認識?是誰?”喻孤簫越來越糊涂了。
“是,五殿下的生母。”洛凝兒回答道。想來喻孤簫是知道喻孤白的身世的,所以洛凝兒并不避諱提起這個人。
“是因為都是舞姬?父王十幾年沒有提起過了,對孤白也是不冷不熱,我還以為,他早就忘了這個人了。”
“怎么會忘呢?只要愛過,就肯定不會忘記,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哪怕自己也化為灰燼,記憶,永遠都在。”
“那我,豈不是也忘不掉了……”喻孤簫苦笑道。
“殿下是想起了太子妃?”洛凝兒看出喻孤簫神色突然的黯淡,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知道嗎?她生前用的香料,和你一樣。”喻孤簫認真地看著洛凝兒。
洛凝兒低下頭,她原本只想勾起喻泰的舊情,卻沒想到,先勾起了喻孤簫的舊情。其實沒什么不好,喻孤簫的信任對她來說不是一件壞事,可是,可是自己……
“你不要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今天來,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我們,也算朋友了吧?”喻孤簫解釋著。
“殿下……”
“時候不早了,姑娘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二人站起身,喻孤簫向洛凝兒點點頭就往外走。
洛凝兒看著他走過自己面前,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喻孤簫回頭,看著洛凝兒的眼睛。洛凝兒愣住了,慢慢地松開喻孤簫,背過臉去。
怎么會這樣,我剛剛在做什么?我,為什么?洛凝兒覺得自己有些頭昏,她緊閉雙目,死死地咬著牙。
喻孤簫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如泄的長發散在身后,看著她單薄的身子微微抖動,竟然,有一種沖動上去抱住她。
喻孤簫忍住了。
他不能。他心里,還住著一個徐錦姝。
洛凝兒漸漸冷靜下來,轉過身,面向剛剛看著自己出神的喻孤簫,“天色已晚,殿下路上小心。”
洛凝兒低下頭,看著喻孤簫的腳步,一步一步移向了門口,在門口停了下來。
“房子看好了兩處,明天若是沒事,我陪你去看看吧,最后還是你自己定比較好。”
“多謝殿下。”洛凝兒不敢抬頭。
她不知道喻孤簫此刻,面向門外,根本不敢看她。
那雙腳終究還是邁出去了,緊接著洛凝兒聽見了闔門聲,輕輕地,和他的聲音一樣溫柔。
洛凝兒跌坐下來,有些失神。
為什么會突然不舍得他離開?難道自己真的,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了嗎?怎么會這樣?自己應付過那么多男人,怎么可能對有著滅國之恨的敵國太子動了感情?
洛凝兒慢慢地平靜下來,從袖中掏出匕首,看著它在燈下閃著寒光。
滅國之仇,喪家之恨,決不能敗在兒女私情之下!她洛凝兒,不會對任何人動感情,不管是當初的凌王,還是現在的喻孤簫!
自己不過是一枚赴死的棋子,而他們,也不過是自己這枚棋子擺布的棋子,他們不配得到她的感情,永遠都不配!
洛凝兒閉上了眼睛,右手緊緊地攥住了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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