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過去了,王建軍心里面復出復出地想知道蘭萍這女子有沒有給自己說過,名字聽著熟熟的,愣是想不出來,倒底現在是個啥情況。吃了早飯,他坐在板凳上沒有動彈,左思右想,最終還是開了口,見著自己的媽徐幻櫻在洗碗,支支吾吾地問著:“媽,上門說媒來的人有沒有一個叫蘭萍的女子呀。”
“啥?蘭萍?咋啦些?外是阿噠的人呀?”徐幻櫻一聽這話,覺得挺稀奇的,自己的木頭兒子竟然關心起說媒的,硬生生地給唬住,想不起蘭萍這茬事。
“算啦,隨便問問,你洗碗吧,我先到窯上去啦。”見著這情形,王建軍搖著頭,索性一屁股拾起來朝著門外頭走啦。
建軍都走了半回,徐幻櫻愣是沒有反應過來這蘭萍究竟是哪個姑娘,嘆了一口氣,繼續洗著盆盆里的碗。湊巧這個時候,王新生在翁窯上不小心把腳給崴了,被人送了回來,坐在炕上聲喚里,叫得人心里面慌慌。
“老漢,你對啦些,再甭聲喚啦,三漢叔給你稍的糧食酒,我給你弄上一碗,一把洋火點著,用酒焰子給你搓上個十幾分鐘,保證舒服的太太。”徐幻櫻收拾好鍋鍋灶灶,從外面端了一大瓷碗酒進來,放在炕棱畔的四方桌子上,熱乎乎地說著話。
“快些,快些,這疼的人耐不住。”王新生咬牙切齒地,拳頭攥得緊緊的,消瘦的臉顯得青筋暴起,催促著自家的婆娘。
“來啦,來啦。”徐幻櫻沒敢耽擱,拿了盒洋火,往酒里面扔了一根,轟的一下子藍色的火焰燃了起來。她咕噥一下上了炕,把王新生崴了的腳往懷里面一方,嗞嚕嗞嚕地用手抹著酒焰子,來回搓著受傷的部位,“感覺咋樣,有沒有好受些。”
“這冷火子東西弄到腳上面,暖烘烘的,舒服的太,消炎止疼,晚上再整上一回,過不了幾天應該能下地啦。”一股子熱氣敷在腳上面,患處覺得舒服的很,王新生臉色都能好轉些,開著玩笑。
“就你能,就你能,好啦,歇著吧。”徐幻櫻把腳擺好,隨后收拾了桌子上的酒碗碗,剛下了炕,看見有人進來啦,眼睛還沒有看清,從外面傳了了呼嚕子聲。
“新生,新生……”楊三漢邁著八字步,兩手背背的握著,腳底跟抹了油一樣速速地跑了進來。
“哎呀,三漢哥(guo)你來啦,事情忙完啦。”徐幻櫻一見人,滿臉笑嘻嘻地拉著家常。
“完啦木,咋啦些剛出門聽說新生腳崴了,沒啥大事吧。哎吆,咋這么一股子酒味,得是用酒給搓了搓嗎?”楊三漢進了窯門,鼻頭飄來一股子濃烈的酒味,著急嘛慌地問著話。
“沒事,沒事,三漢哥(guo),歇幾天就沒事啦,趕緊炕上坐吧。剛才幻櫻還提到你,這不成想話音剛落地點點你就給來啦。”王新生慢慢地坐了起來,招呼著楊三漢,那一臉的熱情。
“過來給你送罐罐錢,那晚上建軍娃去送,屋里太忙了沒顧得上,給你放桌子上啦。”楊三漢屁股一挨炕,手就從褲兜里面掏出來幾張票子,往四放桌子上一放,叮囑著,“幻櫻,趕緊一收。”
“好我三漢哥(guo),你著啥急里,幾個罐罐的事情還這么上心。”徐幻櫻聽著楊三漢說得話,瞅著那桌子的毛票子,眼睛里面放著光,嘴里面說著客氣話,可那手絕對沒問題,轉眼之間就裝到自己口袋去了,笑著,“看我這沒眼色的樣,都進門半晌了,給三漢哥一杯熱水都沒倒上來,這就來。”
“沒事,沒事,在屋里喝的飽飽,不要瞎忙活。”楊三漢知道徐幻櫻這人,倒也沒有上心,他就沖著王新生這個老實人才樂意來往的,緩緩地回應。
徐幻櫻去倒水了,楊三漢跟王新生聊起了桂香出嫁前一夜建軍去送罐罐的事情,愣是把人逗得了的。
“咋啦些,三漢哥(guo),你剛才說建軍啥事情,有這么好笑,叫我也樂樂。”徐幻櫻在后廚忙著泡茶水,聽不清前面人在說些啥話,隱隱約約能聽到笑聲,著急忙活的端著杯子出來啦,給楊三漢倒了一杯茶,自顧自地坐在了另一邊的炕棱畔,插著話。
“剛才我跟新生說,建軍這娃還是見的女娃娃少,那天晚上送罐罐剛要出門的時候碰到我金玲的三妹子蘭萍,你是沒瞧見那個臉紅的跟院子里的下蛋母雞有一比,說話都不利索了,我跟你嫂子愣是忍住了沒敢笑。”楊三漢跟徐幻櫻說道著那夜的情形,逗得三人笑得合不攏嘴。
“你不說我還沒有注意,就說這幾天建軍這深思不對,看起來好像有心事,剛剛吃了飯還問我,有沒有人給他說過叫蘭萍的女子,這會子我倒是想起來啦。不成想,這娃的心思不簡單,肯定是去你屋見了一面,看對眼啦。”聽著楊三漢這般描述,徐幻櫻想著這幾天王建軍的反常行為,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嘀咕著。
“真得,假得,沒見建軍提呀。”王新生坐不住啦,追問著。
“八九不離十,剛吃了飯他問我,我愣是想不起來蘭萍是阿噠的姑娘,三漢哥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先前,三漢哥不是給咱提過金玲的妹子,不過外蘭萍不是訂婚了嗎?我看還是趁早給建軍說明白,不要讓娃做這空城夢啦,陰頭子娃萬一再想不通可咋整。”徐幻櫻瞬間變得神神叨叨起來,若有所思地咕噥,“我看,咋還是趕緊要給建軍安排相親的事情,不能再耽擱了。”
“瞧幻櫻說得這話,建軍娃眼光真不錯,金玲外三妹子蘭萍人長得著實水靈,花眼棱,皮膚白的很,嘴也甜,娃乖的很,經常來底下屋看金玲,要不然以前我也不可能準備攛掇著給建軍說。”楊三漢沒有忍住,還是插話進來啦。
“人家娃再好,不是給咱娃的人,眼不能饞。”王新生嘆了一口氣,“三漢哥(guo),咱還是給建軍再瞅瞅有沒有別的好娃。”
“看看你這說得話,既然你老兩口話都說道這份上了,我也就不瞞你們了,金玲這三妹子估計要退婚啦,聽金玲說西故訂的那個娃犯事啦,多半要進局子啦,上頭我外親家正等著案子的進展里,一旦問罪啦,這婚十足十的要退啦。”瞅著眼前這兩口子,楊三漢沒有忍住,本來就嘴快,性子直,一股腦抖落個干凈。
“得是,這要是真得,看能不能給咱建軍娃說呢?”徐幻櫻像換了個人一樣,忙給楊三漢倒著茶,不知道從哪個柜子里面倒騰出一布袋好吃的毛栗子放在桌子上,“三漢哥(guo),這是惠梅前幾天來屋里拿的,嘗嘗鮮吧。”
“毛栗子,好東西,秦嶺一帶的特產,嘗嘗鮮就常常鮮。”楊三漢心里明得跟鏡子一樣,徐幻櫻討好的心思再明顯不過了,順勢抓了一把咯噔咯噔地吃了起來,笑著喊話,“要真是退婚啦,沒麻噠,就憑我跟新生這關系,再加上建軍這好的娃,有啥好事肯定緊著咱娃了。就連我外金玲都覺得建軍不錯,有意撮合,我外親家她去做思想工作最好來啦。”
“得是,那太好啦,這事情三漢哥(guo)你可要跟我們上回心,你侄兒的婚事還望多費費心。”徐幻櫻笑得滿臉的褶子,句句都是奉承話,“行啦,我外頭還有活要干,就不打擾你兄弟兩個說話了。”
“你忙,你忙……”楊三漢淡淡地說著話,“我跟新生好好諞上一陣子,這人平時去翁窯難得捉人,要不是這腳崴了還沒有這機會。”
徐幻櫻順勢出了門,外面哪有什么事情要干,她這火急火燎地跑出來又在打小算盤。出了自家門,直勾勾地跑到西窯哥(guo)王春生的家,原來剛才她聽到隔壁院子有動靜,知道王春生回來啦,無事不登三寶殿,好端端地獻殷勤肯定沒啥好事。
“嫂子,綁笤帚(tiaochu)里,看你這手藝美得很,要拿到集上去賣嗎?”徐幻櫻從地上拿了個笤帚(tiaochu),在手里面掂量掂量,奉承地說著話。
“賣啥里,弄幾個屋里面用,你屋里要是沒有啦,給你拿上一個過去,這桿桿都是咱自己紡的,耐用。”魯秋菊埋頭干活,沒注意到有人進來,聽到聲音才知道徐幻櫻來了,迎合著。
“能成木,我一會回去拿一個,剛聽見我哥回來啦,準備叫看看建軍娃這姻緣,遲遲訂不下,我跟新生都想愁死。”徐幻櫻順著話說,趕緊給自己挑了一個好的放在邊邊,溜溜地朝著窯里面去了。
“幻櫻來啦,又是建軍的婚事,之前不都跟你說啦,不著急不著急。有緣千里來相會,放你的心,趕年底肯定有信里。”王春生剛剛上炕躺著,聽見徐幻櫻跟自己婆娘在門口說話,見著有人進來啦,一股腦坐了起來,笑著說話。
“得是,哥(guo),你沒看外姻緣是不是器休外方向呀。”
“咋啦,難不成有人給建軍說外搭的女子,誰家嗎?”聽見徐幻櫻說得話,王春生倒感興趣起來,問著。
“沒有,沒有,咱外木頭娃估計看上人家金玲的三妹子啦,再說啦人家娃已經訂啦,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不過聽三漢叔說,外娃估計要退婚啦,聽說是男方犯事被抓進局子去啦。”徐幻櫻滿盤子托出,沒有絲毫的隱瞞。
“這樣子呀,還是個玩竄竄事,走著看著吧,不急不急。”
“行,哥(guo),知道啦,屋里還有人,我先過去了。”
見著自己問不出個啥名堂,她知道王春生不輕易給自家人算卦,沒有強問,拿了笤帚(tiaochu)便回去啦,心里面不由地有些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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