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路上還沒有啥動靜,念著建軍要起來上早八點,武蘭萍下了炕輕手輕腳地燒火做飯,這剛才擺弄好準備叫建軍吃飯,環門口就有人進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這個點有人來蘭萍的心里面就賊賊的,心里面揪成一團,聽見敲著東窯的窯門,心才歇了下來,到前窯來喊著自己老漢起來吃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著院子里頭的動靜。
“幻櫻,幻櫻……”那人咣咣地敲著東窯的窯門,樣子顯得特別著急。
“誰呀?”緩了好一陣子,東窯才迷迷糊糊地傳來回應。
“我女娃,你做個晚上到我屋上,我不在,聽老漢說你叫我有空了過來一趟,咋啦些,這不是一大清早就過來看看有啥事哩。”女娃聽見回應,絮叨著說這話,“咋啦,你這還不起來呀,我這屋里頭還忙著哩,不行了咱晚上再說吧,今黑了我有空哩。”
一聽這徐幻櫻倒也應承了,著實是昨天頭想得太疼了,這會子都暈暈得抬不起來,再說了一大清早上女娃這么來一鬧事情多不好,索性順著她的話說,“能成,能成,晚上我去找你,這身體著實不爭氣,頭疼腿疼的。”
“行,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說。”女娃心里頭也著急,屋里頭還有一幫子人在等著自己,見著徐幻櫻這般回應也送了一口氣,說完話就順著門朝外面去了。
聽了這半天,見著人出去了,蘭萍才站起來掀開窗簾看著,著實沒有錯,那人就是楊家村的婦聯主任女娃,心里頭咯噔一下。
“蘭萍,你看啥里,還小心翼翼的。”王建軍起來了,見著媳婦站在窗口脖子伸了老長,詫異地問著話。
“建軍,建軍,女娃,女娃……”蘭萍見老漢起來了,趕忙跑過去焦急地喊著話。
“啥女娃?咋啦?女娃就女娃,好著哩。”剛剛起來,王建軍還一頭懵圈,媳婦驚慌地喊著女娃,他還以為是做夢夢見胎夢了。
“不,不,不是……我說的不是肚子里頭的女娃,我說的是咋村里頭外婦聯主任女娃剛才到東窯尋你媽來了,說著昨晚上你媽到她屋尋她去了。瞧瞧,我就說你不要給東窯外兩口子說了,這下子日塌了,再不要想過安寧日子了……”蘭萍一下子焦躁起來,喊叫著說話,整個人的狀態特別不好。
“女娃外不是經常都來尋媽哩,都是一塊打牌的沒啥的,會不會是你想多了,計劃生育的事情是大事情,老人還是分得清輕重的,這一次我感覺他們不會搞破壞的。”王建軍聽著這話倒顯得平靜起來,曾經有過一閃念他覺得自己爸媽會還自己,可睡了一覺起來還是覺得這一次不會的,邊給蘭萍順著氣,邊說著寬慰的話。
“哎,行吧,說到底都是你爸你媽,我說的再多你也不會相信,到鐵錚錚的事實擺到你面前的時候你才知道啥叫怕怕。不說這事了,你趕緊洗臉吃飯,上班去吧。”蘭萍見這情形,懶得再說了,不管啥時候她心里面明白東窯的兩個老人始終是自家老漢的爸媽,像那般喪良心的事情建軍總是不會相信的,再多說也無用。她緩了好一陣子,淡淡地說著話,順勢就上炕摟著鵬娃裝著樣子睡覺,閉著眼睛眼淚流了多長。
王建軍跟蘭萍一提到東窯公公婆婆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蘭萍心里頭倒還想得開不會計較那么多,時間長了,又遇到了這么多次,再善良的人都會被整成怯怯的,井水不犯河水這樣的狀態或許最合適。然而,建軍作為兒子跟老公,左右為難的樣子,總會在無意之間傷害了自己的媳婦,他心里頭明白蘭萍緊了王家的門就沒有過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也不知道自己媽到底咋回事要這么弄事。這會子念著媳婦扭頭抱著娃睡覺去了,王建軍知道蘭萍心里頭肯定不好受,眼前的飯吃不下去了,隨便對付了幾口就騎著車子上班去了。
瞅著時間點,蘭萍起床了,搞著吃了些東西,一整天都沒有出去,窩在窯里頭跟自己找不痛快。外面的天氣不是很好,徐幻櫻因著頭疼、腿疼的毛病一天也沒有動彈,進進出出都是王新生在跑,不過出去的時間就都不太長,蘭萍沒有放在心里面,直到晚上女娃來了她又一次緊張起來。
東窯里頭說話關著門,坐在西窯幾乎聽不到啥話,蘭萍一家三口坐在炕上,鵬娃睡著了,就剩她兩口子大眼瞪小眼地看著打氣憋,誰都跟誰不說話。說實話,挺讓人著氣的,按道理王建軍怎么樣也要說上幾句軟化,死活不見人吭氣,直到聽見人走了他才說話了。
“蘭萍,是這,你要是在屋里頭呆著覺得不放心,不行了我送你到器休屋呆上一段時間,不管咋樣子就算人家來抓人了,總不可能去器休吧,再說了即便去器休也有上頭爸媽照看你對不對。”王建軍思慮了一天,他覺得媳婦說得話不是沒有道理,自己其實就是在賭博,拿著自己對爸媽地信任賭媳婦跟肚子里頭娃的命,這事情著實做得不地道,猛然覺得自己挺自私的,絲毫沒有站到蘭萍的角度。
“不去,你相信你爸你媽,我就叫你好好地看清外兩個人是啥面目,你要賭一把我陪你,大不了叫我再每個娃罷了,這種事情你爸你媽干得還少嗎?建軍,這一輩子你爸你媽沒給我弄啥,除了讓我造了些罪,一點點好處都沒有,這一筆一筆的我都記著哩,到死都不會忘的。他兩個生你養你,你愛咋樣子就咋樣子,到時候你看咋兩個的日子能過了過,過不成了算了。”武蘭萍心里頭憋了很多委屈,自己的男人從來沒有辦法給自己討個公道,還要自己一味的忍著忍著,曾經的她總會替別人著想,如今被摧殘的人都神經起來了,看著建軍氣呼呼地說著。
“哎吆,你這是弄啥哩,我知道這件事情都怪我,都怪我……老婆,這事情我錯了,可我就是外人……你千萬不敢說外不過的話,不過了我跟誰過去哩,還有咋鵬娃,肚子里頭的娃……”一聽這話,王建軍的整個神經都緊張起來了,蘭萍受了這么多的委屈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這是第一次說出來不過的話,趕忙認錯求饒著。
“不說這話,我跟你說話,王建軍我跟你說,這一次肚子里頭的娃如果沒有保住,被你爸媽再給我弄掉了,你想好自己要咋樣子選擇,要我跟娃,還是你爸媽,不要怪我沒有提前跟你打預防針。”武蘭萍忍著眼眶中的眼淚,長嘆短嘆地說著話,說完話就蒙著頭睡覺。
“媳婦,媳婦……”王建軍見著陣仗,他聽出來蘭萍話里面的堅定,這樣子的抉擇對于他來說太為難了,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些啥話,欲言又止了。
屋里頭沒有人說話了,建軍拉了燈,靜靜地躺在炕上,心里頭不舒服,兩口子都沒有睡著,不知道熬眼到啥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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