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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歌-第五十六章 驚蛇
更新時間:2019-03-28  作者: 五月酒W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穿越奇情 | 第二歌 | 五月酒W | 日久生情 | 溫馨清水 | 穿越 | 逗逼 | 五月酒W | 第二歌 
正文如下:
第二日,因過慮之疲,陸青回到寒秋殿時,我正在屋內躺椅上搖晃著快要睡著了。

一見陸青進來,我渾身的瞌睡蟲頓時不翼而飛,連忙半起身,迫不及待地招手,拍了拍身邊的小凳讓他坐下。

陸青看慣了我在將軍府不甚得體的樣子,此時也不奇怪。遣散左右后,他安然坐下,在我一臉的急切中,把與肅太師會面的情形娓娓道來——

今日,陸青照例是在太玄殿旁的側殿整理舊務,他托身邊的公公候在朝殿階下,只待下朝,便將肅太師請過來。

因為一直協助圣上處理倉促繼位尚未交接的事務,陸青免不了和諸位大臣接觸,故而,請大臣們過來協助理清一些舊事舊賬,是圣上特許,并不會惹人注意。

沒多久,公公領著人如約而至。陸青與肅太師見禮后,恭敬請他坐下,待上過茶,便將下人擯離至門外候著,自己坐到他對面。

沒有天子在場,肅太師神情舉止較為放松,吃了一口茶后,笑著閑話道:“賢侄聰穎能干,甚得圣上信任,不但是你父親和韓將,連我也為你高興。”

陸青謙卑回道:“謝肅伯父謬贊。雖都是為君分憂,我遠不及伯父功高勞苦,唯以綿薄之力盡力效忠。故青一直以伯父為榜,鞭策自己。”

見陸青不以官職相稱,肅太師也卸下官儀,朗朗笑道:“你尚成人,就能在圣上身邊輔佐,難得不驕不躁。圣上沒有看錯,你確是塊寶玉。”頓了頓,又道:“只是不知賢侄今日叫我來,是要詢問哪樁事?”

“此次有請伯父,卻是為了一樁私事。只怕有人閑言碎語,才借圣上寶地一用。”陸青開門見山,不疾不徐道。

“哦?什么私事?”肅太師訝然道。

陸青起身,恭敬俯身,一鞠到底,“青無意冒犯,只為探查實情。如有唐突之處,還請肅伯父千萬不要怪罪。”

見他沒有回答,反倒如此慎重行禮,肅太師心中生疑,卻又不知究竟,便回道:“賢侄但問無妨。”

陸青點點頭,回位坐下,再不多繞,啟口問道:“肅伯父,宮內生變那日,先皇因小妹之故宣召您,您卻未能應召,能否告知所因何事?”

肅太師面上一緊,略有不悅,饒是如此,卻也沉聲回道:“我記得之前說過,那時因一位不太來往的遠親身體不適,所以……”

“您確實說起過。”陸青頷首打斷他,仍是極其謙卑地問道:“只是肅伯父可否告知,是哪位不太來往的遠親能讓您親自前去,又是何人告知您這一消息?”

肅太師橫眉驟擰,面上已有薄怒之色,低聲斥道:“賢侄無禮,此乃我的家事,無需盡詳述之,即便圣上也沒有如此咄咄逼人。你如今這樣問,是不相信老夫么?”

陸青語氣尊敬,但話里未有絲毫退讓:“請伯父勿怪,青絕無不信,不過我要探查之事,正和伯父那日不能應召大有關聯。”

“我的家事,能有什么關聯!”

“肅伯父。”陸青鄭重道:“若是您不便告知,何人能讓一位國之重臣只身探望卻又不為家人知曉,那能否確定另一件事——那日突然告知您‘遠親’不適一事,讓您匆忙離府、錯過宣召的,可是令公子肅玦?”

肅太師瞳仁一收,眼底飛掠過一絲異色,他面色還算正常,但捏著茶杯的手指確是明顯一緊。

“你想說什么?”他不再客套,看著陸青,直直問道。

陸青目光毫無躲閃地回視,“肅伯父不愿告知,青也不強求。只是,伯父與韓伯是摯友,有些事情若是青能先于圣上探查出來,伯父便可提前知曉,予以應對,那么,即便事情嚴重,也或有回旋之機,不至于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肅太師倏然起身,極是疑惑道:“你究竟查出了什么?”

陸青避而不答,反而輕聲道:“伯父,若是有人刻意為之,您那天不能應召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你難道懷疑小兒與人勾結……”肅太師愣了一瞬,終于明了,剛想怒而駁斥,卻又顧忌身在太玄側殿,才勉強剎住聲音,斷然道:“那日來告知我的不是小兒,我肅家上下絕沒做對不起先皇和圣上的事。”

“如果是青猜錯,此事連累不到肅家,就是小侄多慮了。今日諸多冒昧,請伯父原諒,也請不要聲張,以免傳出去,打草驚蛇。”

陸青淡淡一笑,言罷,從容起身,謙卑行禮,不待肅太師反應,立刻揚聲喚了外面的公公進來,“事畢,送肅太師出宮。”

“你!”肅太師原本想問個清楚,但見進來了外人,只得閉嘴不言,重重呼出一口氣,匆忙回禮,臉上驚疑不定地出去了。

“不是肅玦?”我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相信。如果不是肅玦,肅伯父為何不一開始就否認,而是先追問原因。”

“看他當時的神色動作,估計那個知情人定是肅玦不假。”陸青也頷首應許,“此外還驗證了一事,肅太師對肅玦和丹妃的瓜葛毫不知情,且那日他應該真的去往某處,未能應召。”

“你驟然如此發問,還不讓肅伯父聲張,他真能忍住不去問肅玦?”

“不能。”陸青氣定神閑地回道:“肅太師又驚又疑,估計這會兒已經在府內詢問肅玦了。”

“那我們不是打草驚蛇了?”我笑道,知道他必定有安排,倒也不著急。

“蛇不出洞,又怎么抓?”陸青也笑,道:“不管丹妃是否傳信,被肅太師追問后,肅玦才可能有所動作。現在,才是觀察的時刻。”

“他看上去挺灑脫的。”我嘆了一口氣。想起之前的接觸,肅玦不是個拘于禮數教條的人,雖然長著一雙丹鳳眼,偶爾說話也有點曖昧,但總歸相處不累,甚至還算愉快。

“肅玦看似灑脫,但心思深沉。國學府內才子流派不同,文人相輕,可他這個拔尖兒卻是人人稱道,眾人附和,還能讓丹妃信任、玲瓏郡主芳心暗付,怎么會簡單?”陸青淡淡道。

“如果我猜的是真的,那么丹妃、肅玦,還有肅太師全家會不會……”我遲疑了一下,心中雖有定論,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這兩天,一想到這件事,我心里就極為不適,甚至想刻意避開。我因卷入暗中謀劃經歷了死里逃生,但時至今日,留下的不是復仇之念,而是找出真相、出宮回家的執著。

當然,如果可以嚴懲對方的漠視人命,我自然樂見其成。可是,如果這結果是超出想象的嚴重……我就不得不猶豫。

相比這里看慣生殺予奪的人,擁有現代靈魂的我,更加尊重一個人生命的份量,無關他的階級、身份、地位,僅僅是作為一個人,他的命就不應該被草率了結。可我清楚地知道,這個時代沒有現代文明的法制,百人殉葬、株連九族都是不罕見的事情,就是血流成河也只在天子一念之間。

“肅太師對圣上和社稷有恩,暫不好說。但若是肅玦和丹妃私交,被圣上知曉,兩人死罪難逃,家族也定受牽連。”陸青看我神色凝重,又忙道:“不過,事情沒弄清楚前,我們不讓圣上知曉便好。”

我聽出他語氣中的回緩之意,才勉強笑笑,刻意岔開了話題:“只怕肅伯父那個不太來往的遠親也有些端倪,上次說起他神色就不太自然。”

“嗯。”

我由子及父,忽然一念閃過,睜大眼睛:“該不會肅伯父,也金屋藏……”

“想什么呢。”陸青無奈道,佯裝要給我額上一記栗子,沒碰到又落下,“肅太師是長輩,且行也不敢這么口無遮攔地瞎評論。況且,這多半是他私事,跟我們要查的無關,理當無視。”

“知道了。”我知道他向來不喜歡多干預別人的私事,立刻應承。

這之后,宮中一如既往地風平浪靜。陸青照例去太玄殿,我照例去東湖閣看書。因為有種接近真相的緊迫感,我尋書時,不再像以前那樣隨便拿起一本就看得難以放下,而是認認真真開始找尋圖騰、寺廟相關的書。

司夜每日也會到東湖閣,發現我這一行徑之后,大為奇怪,嘲笑道:“你要想遁入空門,也應該是找尼姑庵的書來看,找這些奇奇怪怪的寺廟作甚么?”

我沒法跟他坦白解釋,只得把將軍府內用過的老一套說辭搬出來,只道是夢魘中時常遇到,所以才想找到實地,解開這個迷。

因為不能將皇陵中得到的信息告知,我心中難免有點歉疚,額外補償般把自己沉睡十一年才“醒來”的秘密告訴了他。司夜聽到我這個說法,面上雖是一副冰冷冷毫不在意的模樣,卻淡淡囑我不要傻頭傻腦地逢人便說,免遭猜忌,其余沒有多問。

過了幾日,王皇后再次約我去上次的雅苑,說是欣賞沂國境東附屬小國送來的一些珍稀花樹,看樣子真要遵守圣上的囑托對我“有所照顧”了。我雖然不太喜歡她表里不一又善妒的性子,但身處宮中必須“客隨主便”,只得前去。

到了雅苑才發現,原來何妃、息妃也在,這才心里松了一口氣。

何妃自上次雅苑初見后,約我去她殿里喝過一次茶,噼里啪啦又抖出許多信息。

先是她自己的。何妃本名何雪,她沒有隱瞞自己小家門戶,出身不算甚好的事實。據說,由于偷偷外出,居然被每月出皇陵一次的圣上(當時的太子)碰到看上,納作妃子。這緣分本堪作奇遇佳談,卻成了王皇后心中一道坎,總明里暗里地指摘何妃身世粗鄙,時不時諷刺她。好在何妃性子不止爽直活潑,更識得眼色,能屈能伸。是故,她說到此事雖然不愉,但也不顯得太憋屈。

然后是王皇后王盼晴的事。王皇后的父親曾是太子太傅,與圣上有師生之誼。圣上六年前剛剛成年之際,不知何故被先皇以奉敬先祖為由遣送皇陵。這之后,王太傅地位微妙,辭官別朝,虛掛太傅名號,再無實權。彼時,王盼晴已許為太子妃,家族里雖再無朝廷重權之臣,但因出生書香世族,父親的不少學生又是朝中肱骨,她難免以此自倨自傲。

最后是圣上的另一位妃子——息妃息之秋。何妃說,她才是最可憐的一個。她是王皇后遠方的一個沒甚權勢背景的表妹。因為太子多年只有一妃,無其他侍妾,王盼晴怕人說她專橫,這才引了息妃出來。顏恒當時不甚上心,隨了她安排。息妃長得清秀,卻不出眾,加上性子怯懦,所以不見受寵,只能任由王皇后各種擺布。不過她本身是王皇后親戚,興許也有幾分情愿依附。

三人之中,我與何妃最為親近,拋去她是我獲取真相的關鍵目擊人不說,她的爽直、甚至有點八卦的性子讓我覺得最為真實可愛。

見面之后,王皇后照例先是客套了幾句,問我近日在宮中住行是否安穩,然后又問及皇陵一路是否順利。約莫顧忌司夜身份及此事是圣上準許,這里倒也沒有多說。最后,話題終究是繞到了我和肅玦前陣子往來的事情上。

王皇后自恃身份,自然不會明著八卦,只問我與肅玦探討了哪些學問。我故作認真,按她的問題一五一十回答,絕不多說。

何妃在旁偷偷竊笑,這些話她之前約我喝茶時就問過,不過要直接大膽的多。在我多次鄭重表示和肅玦純屬學術往來,絕對沒有私情時,她還意味深長地笑說:“別人越說碰不得的,就越讓人好奇。不知妹妹是否因為我的勸阻,反倒對肅玦留心上了。怕只怕,妹妹心思單純,被那玉郎吃的死死的,今后又來找姐姐哭訴。”

遇到這么個自說自話的妙人,我當時只能苦笑。

可王皇后不同,見她欲言又止、別有深意地提及肅玦,我知道她想問我和肅玦究竟有什么發展。但我不知道的是,她究竟想我們有什么,還是不想,所以就佯裝不懂,把這個太極推了回去。她平靜的面上有了幾分發泄不出的惱意,我也只當不明白。

何妃見王皇后在我這里碰了軟釘子,自然高興得很,所以慣來最直白的她,此時反而不接話了,只在旁靜靜喝茶。沒有她插手,息妃又是個恨不得隱身的模樣,我只用對付恪守言行端莊的王皇后,就輕松多了。

在我看來,這次賞花吃茶,何妃是吃的開心了,王皇后卻是越吃越無趣。果真,沒一會兒,她就故作疲態,眼看就要發出“散會”的命令了。

正此時,卻發生了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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