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我無害你之心。”梁文認真嚴肅地看著慕瑾瑜,原本那雙精明算計的眼眸,此刻也是清澈透明。
“我自然知道你無害我之心,不然你又如何能在我三尺之內。只是,天底下無人知道太子不是皇后娘娘的嫡出,而如此隱晦的秘密,你卻毫不猶豫,毫不隱瞞地全盤托出,我不清楚梁叔的用意。”
“阿瑾,在梁叔心里,和人相處,有兩種準則:君子之交和利益結盟。而梁叔愿意坦誠相待,和阿瑾君子之交,遂阿瑾不必懷疑我的用意。”
慕瑾瑜稍一猶豫,“那梁叔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為了七小姐!”
“楚云曦?”
“是的。楚家上下,寧愿拋棄一切,也要護七小姐一世清歡。若是七小姐愿意嫁給太子,我們楚家自然全力幫太子登基,哪怕最后過河拆橋,我們決不后悔。但若是七小姐有一絲遲疑,楚家違抗圣旨,也絕不同意七小姐入宮。”
“讓我拔得頭籌,贏得梅雪令,將梅雪令做定情信物送給云曦,到底是你的主意還是你幕后推手的主意?”慕瑾瑜盯著他的雙眼。
“是公子的主意。”
“真是下的一盤好棋!”
從坊間相遇,她出言相救楚云曦的玉器,到誠摯邀請她入住別院,再到獻出良計引她到華音寺。所謀之事,就是讓她迎娶楚云曦,替他解困。
不當面對上太子的勢力,卻又不費一兵一卒,打消太子的念頭,保全了楚云曦,也保全了整個楚家。
再往深處想,恐怕皇后娘娘招楚云曦進京,也是他的主意。
他,竟然將她也拉進這場精心布置的局,竟然連她的心思喜好都謀算進去,其心智非同常人。
而原本一盤死局,有了她這棋子,竟然被他下活了。
可笑的是,她明知道被利用了,卻一點兒也不生氣。
空氣忽然僵冷,梁文見慕瑾瑜眸子漸漸冷了下來,有些擔憂慕瑾瑜惱怒,畢竟被當棋子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都會令人惱怒不已。
更何況,他家那位奇葩少主,偏偏讓他坦誠相待,這不就相當于,利用了人,還當面告訴她,你被利用了,而且被利用的很徹底!
“你家那位少主真是個老狐貍!哼,坦誠相待?很好!我以后會好好和他坦誠相待!”慕瑾瑜微微冷哼。
語氣滿是怒火,臉上卻波瀾不驚。
梁文額頭直冒冷汗,已然做好被虐的準備。
慕瑾瑜頭也不回地往華音寺走去,這筆賬,留著,回頭再找他算!
華音寺的正殿,面寬五間,進深四間,單檐歇山頂,飛薨崇脊。殿宇門桅高懸“華音正殿”匾額,寺前香煙裊裊上升,香客絡繹不絕,更有才子佳人相伴而行,熱鬧非凡。
“望梅賞雪”的盛會還沒有開始,就有好多才子借機接近佳人,約佳人相伴。
這倒成了相親的盛會了。
“白如楓,你怎么也來了?”歐陽婧剛到了京都,聽聞華音寺“望梅賞雪”的盛會,鬧著要來看。
白如玉和楚云曦等人原本打算先去酒樓尋慕瑾瑜,卻拗不過歐陽婧,還未歇息,就直奔華音寺。
到了華音寺,才后悔不已,才子佳人相伴,多以吟詩作對為樂趣。這些恰恰都是歐陽婧最討厭的事。
自古重文輕商,商人地位極其低下,但由于大華朝風氣較為開放,楚家又曾出過一門四狀元的美談,地位極高。
今日盛會,楚家少主楚云宸攜兩位妹妹賞雪,自然剛到華音寺就引起一陣騷動。
歐陽婧覺得自己融不進這圈子,就提著劍在門口轉悠,剛準備跑下山,去尋樂子。就見到慕瑾瑜一行三人。
于是就出現了剛才的一幕。
慕瑾瑜一貫伸手不打笑臉人,看著歐陽婧那張欣喜若狂的臉,微笑道:“幾日不見,歐陽小姐頗有俠女風范。”
歐陽婧聽得心里歡喜,臉上生紅暈,有些忸怩地說道:“才幾天沒見你,你怎么變得如此會說話。不過,我喜歡你這樣的贊美,比起來那些才子酸溜溜的詩句好聽多了。”
“你是隨楚云曦她們一起來的嗎?”
“是啊,只不過聽說華音寺有盛會,我愛湊熱鬧,就像來看看。誰知道,這破盛會,好生無趣。”
梁文和小丫鬟相對一笑,這盛會是變相的春闈,自然多以詩詞歌賦,國學策論為主。要是歐陽小姐能喜歡,怕太陽都會從西邊出來了。
“盛會確實夠無聊,若是你不喜歡,大可先去山下京都的坊市,回頭楚家的酒樓再遇。”
“你又想支開我?在別院你已經偷偷先行一步到了京都,我已經很不悅了,要不是看在你剛才態度還算不錯的份上,我早就一劍了結了你!”歐陽婧揚了揚手里的劍,惡狠狠地說道,“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先溜!”
慕瑾瑜很想回歐陽婧一句,走和留是她的自由,可想到歐陽婧不依不饒的勁頭,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四人進入華音寺大門,迎面而來的寒風,讓人忍不住發了冷顫,而寺廟中,絡繹不絕,川流不息的人流,竟比外面人還要多。
為了開年的春闈,華音寺可謂魅力四射,引來了眾多香客才子。
望見凍的滿臉通紅的佳人們,慕瑾瑜忍不住嘀咕道:“真是為了美,連溫度都不要了。”
歐陽婧聽完好笑地看了慕瑾瑜一眼說道:“你這人看起來死板,卻沒想到你也有如此說笑的時候。”
慕瑾瑜扯了扯嘴角說道:“若是美人,這個天氣穿的厚重一點兒,也不妨礙自身的美貌。”
華音寺歷史悠久,前朝大商國建國時候落成,迄今為止,已有三百余年,因為寺中百年梅樹而聞名天下。
慕瑾瑜和歐陽婧等四人到了華音寺的后院,還未走進,就見到一塊巨石,上面刻著“含香石”,以鼻聞之,則清香撲鼻,雖然歷經朝代更迭,卻仍然清香永存。
“路盡含香處,飄落梅海間,故人今何在,消失天云端。”慕瑾瑜看著直插云端的梅花忍不住低吟道。
看著華音寺歷經滄桑的容顏,她忍不住回憶起前世的親人,歲月無情,時光易老。
“你怎么也學那些人,說些酸溜溜的詩句!”歐陽婧不滿地抱怨道。
“我這不算詩,只不過是感嘆幾句而已。”慕瑾瑜忙說道。
梁文直道慕瑾瑜太過自謙,才思敏捷的人通常都是自謙。遂也沒多在意,只不過心里默默地記住慕瑾瑜吟唱的詩句。
慕瑾瑜若是知道梁文心中所想,定然一口老血噴出來了,比起她前世所讀的詩句,她這些根本算不得是詩。
梅花是君子之首,文人騷客通常借梅花高潔雅致來抒發自己內心的情感,借花喻人。
穿門而過,進入梅石林,一片清香撲鼻。
“白如楓,你別告訴我,你也是來吟詩作對,幽會佳人的吧!”歐陽婧側著臉盯著慕瑾瑜問道。
慕瑾瑜啞然!
吟詩作對?
她可不會!
幽會佳人!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她一個姑娘家,幽會佳人,這算什么事。
“歐陽小姐,華音寺乃佛門圣地,請你謹言慎行!”清冷的聲音,讓歐陽婧討了沒趣,撇了撇嘴,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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